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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8 章(2 / 2)

力再站起来,她的膝盖被下坠力拉扯得胀痛而不再能弯曲,好似它们已经不再连接自己的小腿。

她向前探着,想触摸到自己世界的边界。事实证明这一切并没有那么难,她世界的边界就在底楼的第一个楼梯台阶那里。她被封锁在了塔楼世界的最底层,这里是她逃不出的囚牢。

转瞬之间她突然想起纸轻曾经说起过的,死刑犯当时为何那么轻易地就相信了纸轻所说的“在高楼层留下自己的痕迹”的话,并如此执着地要求纸轻替他去高楼层,而不是自己亲自去。

给可能到来的、心心念念的女儿留下念想很正常,但这个“念想”,死刑犯又不肯自己去实施,在当时的纸轻和她看来,是如此的不可理解,除了是死刑犯将计就计套路她之外,纸轻他们想不出其他的理由。

但如今,被囚禁在这里的夏席舟明白了,这个解释就像一道闪电一样劈向她,她一下子就猜到了。

死刑犯当时让纸轻替他去高层留痕迹,不是他不愿意爬楼,也不是他嫌累爬不动,而是他不能,他没法儿,他很有可能像现在的夏席舟一样,被困在了低楼层之中,再也穿不过那堵无形的墙。

只不过,他的活动空间要比夏席舟大不少,至少,他还可以去高楼层找朋友,去舞蹈室看女儿的影子。

而夏席舟和死刑犯,他们之间唯一的共同点,只有手上不属于自己血液的血腥味。

他们在无意和有意之中,重置了不少人。

这也可以解释后来,死刑犯不再轻易重置人,而是转而折磨人的原因。

想到这里,夏席舟仰头笑了,本以为自己已经完全摸清了塔楼世界的规则,并很好地绕过了“杀人者跳入浓雾就会消亡”这唯一一个限制,终于活出自我的时候,塔楼却告诉她:你对我一无所知。

塔楼的额高度和楼层数不是夏席舟可以想象的,它用来限制“疯子”的手段也不是夏席舟可以猜到的,她终于失去了认识更多“疯狂的人”的机会,也失去了重置他们看着他们生长的机会,她的这颗小树,长到这里就已经结束了,底楼的高度不是适合她生长的环境。

这只不过是一场空间换时间的把戏罢了。

但是她不后悔。

夏席舟在未知的情况下,以自己的空间换来了那些充满斗志、充满热情的人们的时间,再以他们永不消减的热情去滋养自己的热情。

她在一次又一次的重置过程中,在别人身上放满期待,将自己的枝丫与触角埋在他们的故事里,用他们故事的发展来填满自己对于“物”的空虚,满足自己对于“人”的喜爱。

她能看到别人“疯狂”下掩埋的“可贵”,这两者并不对立。

夏席舟没有后悔过,可是她知道她的故事发展到这里就再无精彩的可能了……

被堵住了通往高楼层的唯一的路,她往后的故事只能局限于这拥挤、肮脏、混乱的底楼了,她几乎永远不会再主动认识那些沉迷于自己世界的疯子了,他们日复一日对“重复”的欣喜和期待,再与她无关。

夏席舟匍匐向前,费力地用双臂的力量朝着底楼爬行,她的双腿已经使不上劲儿了,她的移动看似毫无意义,无非是换个地方躺着罢了,但对于她来说,这是她最后的尊严。

她不愿意躺在楼梯间,紧靠着自己的那堵墙,让来来往往的人围观和议论,她宁愿爬到乱糟糟臭烘烘的底楼里,和那些永远睡不醒的人,还有那些躯体作伴。

闭上眼睛,她就能伪装成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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