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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自己的呼吸有没有紊乱掉。
靠在墙上伸手摸了摸兜,里面什么都没有,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居然是想学着那些失意人,或洒脱或忧愁地抽根烟,想笑,嘴角却一点没有向上扯的欲望。
女孩干净的笑声从巷子口经过后渐远,我的心却如何也无法恢复到平常的频率。
心头的火越烧越烫,逐渐无法止息。
于是我咬了咬牙,冲出巷子,叫住了他们。
我似乎是期待从她的脸上看到惊恐的神情,但令我失望透顶的是,她的脸上只有一瞬的惊讶一闪而过,随即便是无所谓的平静。
一瞬间,我好像失去了质问的动力,比起愤怒,一股失落空虚感来势汹汹地挤掉了前者,占据全身。
我只是静静地看了她的眼睛许久,转身走了。
身后的男人似乎在与她交谈些什么,我没有再听,尽可能地让自己的步伐看起来没有那么狼狈,回到了破烂公寓。
我重新整理了一遍屋子,一整个晚上她都没有再回来,或许之后也不会再回来了吧。
仔细翻了一番才意识到,这里属于她的值钱的东西早就都没有了,不知道是被丢了还是被一点点转移走了,谁知道,无所谓。
剩下的都是一些不值钱的廉价衣物和用品,所以,她根本没有回来拿的必要。
我呆呆地躺在床上,毫无写日记的力气。
现在该怎么办?
离开家里……就是为了她,事到如今,好像根本没有继续呆在这里的意义。
可是一回想起当初放出的狠话,爸妈不留余地的决策,我又将“回家”的念头迅速扼杀。
就先这样吧,又不是没工作,先这样继续生活,以后怎么办以后再说,没错。
我强制自己不再去想颜清,想父母,想未来的一切,闭上眼睛,在黑暗中寻找一点点宁静。
*
之后的日子还是照常过,只是回家少了个女朋友。
突然觉得这样也挺好,权当体验生活了。在餐厅做弹琴手的感受不算太差,除了有时会受到没素质的客人的骚扰,也很快就会被制止。
我忽略了一些必须去思考的事,得过且过地生活,只是偶尔会突然想到,离高考应该快了吧。
然后立马掐断思绪。
照常一天工作日下班,我行走在常经过的小巷,思考晚饭吃什么。
公寓里还剩下小半盒鸡蛋跟一条鱼,带点蔬菜回去随便炒炒,米不知道还够不够……
我的视线忽然漆黑一片。
半秒后我意识到,不是天突然黑了也不是突然失明——我被人用黑袋子套起来了。
还没等开口,我便感到什么重物狠狠砸在了我身上,似乎不止一个人,疼痛伴随着细碎的叫骂声,我听见了有些熟悉的声音,正是上次遇见的男人。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昏过去的。
等到再次醒来,天已经彻底黑了,我想起身,却好像牵扯到了什么,疼得声音都喊不出来。
半扶半爬地回了公寓,检查自己的身体,压根看不出来什么,只觉得哪哪都有问题。
检查了个遍,我又呆坐在椅子上发愣。
一直到天黑,我又从椅子挪到了床上继续发愣。
明天只能请假了。
*
或许不只是请几天假了。
我看着诊断书,感觉生活好像在和我开玩笑,但我一点也笑不出来。
花了那么多积蓄决定来看病,不是为了得到这种令人绝望的判决啊?
动了动无法再灵活使用的手指,我感到一阵晕眩。
——我不能再弹钢琴了。
我辞掉了餐厅的工作,窝在公寓里的第三天,第十七次冒出“回家”的念头。
然后又压了下去。
把自己搞成这样,再狼狈地回去让他们,死也不要。
我脑中闪过想象中的父母鄙夷的脸,深呼吸,逼自己好好想想其他出路。
*
我决定去做翻谱员。
需要翻谱员的人大多都是些富家子弟,我花了很大一番功夫找到了几个与我家里不相熟的、正缺翻谱员的。
我去面试,即便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被几双暗透调侃的眼神打量得差点破防。
两家不熟不代表没听过我的风言风语,圈子就那么大,愿意找我多半也是掺了有趣、看笑话的心思。
但我没有其他选择了,我只能干这个。
最后被筛了两家,大概是面试看足了乐子就算完了,剩下还有两家,正好错开一日轮着去。
就这样又过了一段时日,翻谱员的工作算不上轻松。除去心理上的压力,这份工作对于音乐节奏的把控要求严格,又很吃对弹奏者的习惯了解,光是磨合就花了相当一段时间。
虽然自己也弹琴,但毕竟不是专业的翻谱员,也没有相关经验。不知是不是刻意刁难,两家选了我,给出的却又是业内相当低的底薪,还时不时会挑错处扣钱。
算下来,竟是还不如之前的那份工作。
偶尔听着他们弹琴,总忍不住想起自己练琴的时光,又不敢多想,在怕什么,我也不知道。
我站在钢琴旁看着琴谱,让自己回神认真听,眼前突然一阵剧烈的模糊。
我晃了晃头猛眨眼,却听见琴声一个停顿。
现在的小老板不满地瞪着我,我才意识到这一页的谱子已经到了尽头,冷汗簌地下来。
不只是因为这一次的重大失误,更是伴随着方才的模糊一同袭来的不安感。
事实证明,老天爷可能真的很恨我。
视线时不时突然变黑,能看到的东西越来越模糊,这似乎毫无好转的迹象,由于失误越来越多,两家人都不客气地辞了我,就像商量好了一般。
不,大概就是商量好的。
我现在真的什么都做不了了。
我有些茫然,回到公寓,这栋陈旧破陋的地方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