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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是死生别离处(1 / 2)

璐阳殿是皇帝的寝宫,宫殿顶部的雕梁大多用的是紫檀,木面上挖了一圈长龙腾云的图坑,坑内用金银粉填满。日初之际,光撒入殿内,白花花的光线在雕梁上跳跃着,仿佛顶上真有金龙腾啸。

此时殿内的宫人们皆忙碌着,准备着今日布膳的相关事宜。他们虽然手脚忙乱,但一抬一落都轻盈无声,怕扰着了一侧小憩的皇上。

皇上如今正微斜地靠在大殿南面的主位之上,眼皮微微拢合,这般困倦姿态也掩不住其肃穆的神情,他身上所穿的那件赤色湖丝龙纹袍,没有一丁点的褶皱和脱线,这般严谨无缺的缘由,还得从林皇后在世时说起。

当朝太子生母林皇后乃华阴林氏之人,华阴林氏从前朝起便出过多位能才,男能治国齐家,女能诗词音舞画。皇上还做太子的时候,在一次偶然的私宴上遇着了林氏女,自此便一见倾心,向先帝讨了娶妃的圣旨。从此,林氏女便跟着太子入了东宫做主母,后来先帝寿终正寝,她便做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本以为皇后娘娘出生书香世家,又如此有才德,定是个好相与之人,没想到皇后娘娘的性子极为易怒,容不得一丁点的错误,犯错的,轻则打板子送回掖庭,重则一尺白绫赴死。宫里的公公嬷嬷摸准了皇后的脾气,想皇上这般仁和的人定会处理,于是在皇上面前嚼过不少舌根,可皇上不但不管,还任由皇后娘娘训他,衣服起褶子了骂,鞋面沾了泥土骂。可皇上从不恼,只是每次都念叨着,“我定改,我定改。”久而久之,皇宫便成了这般景象。如今林皇后去了八年了,皇宫上下却仍留着她当年的规矩。

突然,一个太监打扮的老人出现在殿前,捂着他那陈旧但没有一丝线头的帽子,迈着大步穿过人群,走到皇上身侧。

这是谢公公,皇上身边的老人了,皇上到处翻墙打滚的时候就在一旁伺候,一直到现在。

“何事如此慌张?”皇上张开眼把身子挪正,抬起身侧桌子上的茶杯抿了一口。“这茶不错。”

“回皇上,太子爷求见,正在殿外候着呢。”

这是立后大典之后太子第一次主动来到紫宸殿,皇上倒也没显得惊讶,睫毛微微下垂遮住了他平时尖锐的眼神。

“让他进来吧。”

“是!奴才这就去。”随后便又捂着他那陈旧的帽子走远了。

李余延进到殿内,谢公公便使了个眼色让下人们都悄悄退下。

只听“砰”一声,李余延跪倒在地。

“罪臣李余延给皇上请安!”随后磕了一个响头

“罪臣?何罪之有?”台上的人戏谑地问。

“罪臣自知不应叨扰圣上,但实在不愿耽误苏家娘子一世姻缘。”说到伤心处竟有些许哽咽,于是顿了顿,而后低声道:“自先皇后薨,罪臣夜夜不能寐,沉浸在母亲离去的悲痛之中,久久无法释怀…”

皇上突然打断,眉目间凝聚着一片哀思:“蔚儿已经离去很久了。”

李余延不解,为何父皇会唤母后的闺名,而不是“先后”。或许这位冷酷帝王的心思,只有他自己猜得到。

他继续说着:“罪臣一心为先后守孝,无心男女□□,如今忤逆圣意,望陛下严惩。”

皇上嘴角微微翘起,又细细品了一口茶。

“阿延,你我父子已经生分到如此地步了吗?”

李余延将额头紧紧贴于地面,不肯抬头看一眼主位上端坐着的帝王,“回皇上,罪臣不敢与当今圣上论父子,只敢论君臣。”

皇上愣住了,眉头拧成一团乱纸。过了些许,皇上突然拍案而起,“哈哈哈哈好啊,只君臣,无父子,好啊好啊!”

李余延上一次见到父皇大怒是在继后大典上,不过比起如今的情形,那日都显得和颜悦色些了,今天倒像是真的触到了父皇的逆鳞。

“你一口一个罪臣,一口一个母亲,你可知,你是大周的储君,未来是要坐上我这位置的!这成何体统!”整个紫宸殿的空气都好似冰封,让人喘不过气。

皇上狠狠地将手中的茶杯摔在地上,青瓷落地,一声脆响。

缓了口气,又慢慢坐下,抬头凝望着地上长跪不起的儿子,眉头渐渐舒展开了,“先后既已逝,朕便来做主你的婚事,此事不必再议了,去按照聘期筹备相关事宜吧。”随后便起身离开了。

皇上背身离去之时,虽没回头,但留下了一句话“此女朕召见过一次,是个佳人,与你定是般配。”

而后整个紫宸殿,只遗剩了太子殿下一人。

他还是一动不动,维持着磕头的姿势,其实他的鬓发早已被泪水打湿,粘连在红肿的眼框上。

这贝阙珠宫啊,真真地润养了权名财贵,倒也囚了这珠玉的一生。

李余延回到东宫时已是深夜了,一盏盏油灯星星点点地闪烁着,亮彻了这房屋几许,却怎么也穿不透这黑夜。

冬日的晚风卷席着刺骨的寒凉,渗进了每一个还未归宿之人的骨子里。一个冷清的身影掩藏在东宫外的柳树下,显得这灯火通明格外刺眼。

柳树到了寒冬,已被折磨得只剩枝条。这鞭似的柳条在寒风中肆意地挥舞,抽打着树下那可怜的未归人。“延儿,爹爹本想再见你一面的。”惆怅些许又收回了迈开的腿,“你定是不愿再见我了。”

不知道那个人在柳树下驻足了多久,灯灭灯起之时,人影已经消失了,东宫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与喧嚣。

“范翁,我的早膳呢?”李余延在床榻上滚了两圈,嚷嚷着。

“快咯快咯,太子爷嘞,您可别急!”

李余延猛地坐起:“怎能不急!”而后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若去迟了,舅父定会狠狠罚我。”

这一幕惹得范忠大笑:“哈哈,林太傅怎会舍得罚您呢!”

范忠是先皇后亲自给李余延选的大太监,先皇后去世之后,范忠也成了他最亲近的人。

东宫的下人们也都觉着太子爷和善,丝毫没有权贵的架子。整个东宫,时常萦绕着温馨和睦的氛围。

直到一个外人的闯入,打破了这份和睦与惬意。

小太监连滚带爬,到了太子跟前,双手颤抖着捏住太子的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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