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结成冰,风也停滞不前。
没有人说话,安静得可怕。
青盐低着头,手上包了一半的饺子像是火球一样烫。
生孩子?
他们俩连夫妻关系都岌岌可危了,那还有什么心思能商量生孩子的事儿。
青盐用余光看向顾怜,她能感受到顾怜被这顾烑的问题问得虎躯一震,周身寒气,手里形状漂亮的饺子都快要冻成冰的。
“没想……” “快了。”
两人同时开口,说的全然不同。
青盐说没想。
顾怜说快了。
周遭的氛围变得更加诡异,几道目光各有深意笼罩在他们脸上。
青盐重重叹口气,绝望地闭了闭眼。
顾怜和青盐明明站在一起,中间却像是隔了条一整个皇城一样远。昔日的默契骤然消失,留给他们的只有仿佛堕入深海般的沉默。
见此情景,顾烑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他嘴巴抿成一条直线,眼睛瞪得圆圆,目光在空中胡乱画圈,身子跟着向后藏了藏。
“没事,不急。”罗观云急忙解围,出言缓和气氛,她眼中满是笑意,看向青盐,“这件事情啊,急不得,日子到了,自然就来了。”
是的。
日子到了,自然就来了。
只是,青盐不知道,日子到了的时候,她会等来的是和离还是休书。
总归,不会是孩子。
“顾怜,你说是吧?”眼看两个人都不回答她,罗观云不死心地问顾怜。
顾怜定定看着手中已经扣破了洞的饺子皮,沉了口气,什么都没说。他默默将那个洞捏在两指之间,似乎这样,他就视而不见,装作看不到那个显眼的洞。
眼看着顾怜没有回应,罗观云的询问沦为自说自话,她撇撇嘴,有点下不来台。
“嗯!”
身旁传来一声欢快的应答,罗观云转眼去看,只见青盐眼睛弯弯,像天上月牙皎洁明亮,乖巧温顺对着她笑。
青盐脸上的表情倒是与心里那番想法截然不同,她知道自己或许在顾家呆不了多久了。正如她一开始嫁进顾家时想的那样,只要陈家倒台,她就会成为顾家最可有可无的一部分。
更何况,那天顾怜已经说了。
过完年,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可罗观云是个好人,她慈爱稳重,仍在心里保存着少时的可爱纯粹,是她见过的人里,和谢宜秋最像的。
青盐不想伤害她。
“怎么了?”顾濯从监牢回来,一进门就感受到顾府内不同于往常的尴尬和诡异,他看这其中最别扭的两个人——青盐和顾怜,开口问道,“你们吵架了?”
顾怜呼了口气,拿上自己包的饺子,往厨房走去。
“嘿!”顾烑先替顾濯不平,看着顾怜背影骂道,“真不懂事,母亲你真该好好管管顾三这倔脾气。”
“你还说呢!”罗观云将手指上的面粉戳在顾烑鼻尖,“你不招惹他,他能这样吗?”
顾烑张大眼睛,满眼无辜:“不是!合着又怪我?”
罗观云认真点头。
顾烑不甘心,转头看向顾中明,渴望父亲为他主持公道。
顾中明沉吟一声,跟着罗观云点了点头。
顾烑还是不甘心,他看向顾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顾濯虽是不知前因后果,但是从小到大,历来顾怜倔脾气爆发的时候,罪魁祸首的名单里,总能找到顾烑的名字。
故而,顾濯跟着点了点头。
顾烑彻底放弃了,他烦躁闭上眼睛,嘴角挂着因为气愤而变得生硬的笑容。
他是顾家三个孩子里最纨绔、最跋扈、最不讲理的那个,但也是最受气包的那个。
“行。”顾烑咬着牙说了句,他彻底投降,“怪我,怪我。”
陆星房看着顾烑鼻尖沾的面粉,玩心大起。趁着他此时没脾气,陆星房将十个手指逐个抹上面粉,在顾烑脸上操办起来。
没一会儿,顾烑脸上的光景就比桌上的饺子还丰富多彩。
在这一片平和的欢声笑语中,青盐和顾怜沉默地吃完了年夜饭。
“你跟母亲讲,你和顾怜之间怎么了?”吃完了饭,罗观云如约拿着酒杯出现在青盐房间,趁顾怜不在,罗观云想和青盐聊几句知心话。
“我们……”青盐满肚子的话,却没有一句能和罗观云讲。
她在心里挑挑拣拣,甚至连一个回答都没有办法说给罗观云听。她紧紧咬住牙关,终究摇了摇头。
“没什么。”许是觉得自己方才语气太平淡了,青盐又补了一句,“都挺好的。”
罗观云明白,两人之间的矛盾是有口难言,她索性不再追问,给青盐倒了杯酒,用自己的酒杯轻轻撞了撞她的。
“前些日子,中明还说,自从你嫁进来,顾家都变得不太一样了。”罗观云盯着杯中澄澈的酒,自顾自说下去,“尤其是顾怜,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变了个人?”
“从前顾怜……”
罗观云刚起了个头,叩门声就打断了她的话。青盐眼神询问,看向罗观云,不知道是不是她还叫上了旁人。
罗观云眼神茫然,捏着酒杯,两手摊在身前,摇了摇头。
没等罗观云和青盐答话,鞭炮倒是先声夺人,噼里啪啦将她们的情绪埋了个干净。
门外的人看准了时机,趁着房间里的人没办法拒绝,自顾自开门走了进来。
温暖烛光的照耀下,青盐看到顾怜手里抱着一个熟悉的酒坛子,如果她没猜错,那就是之前让自己喝得跌了面子的魔鬼——顾中明的竹叶青。
“呦,他舍得拿出来了?”罗观云眼睛被烛火映得亮闪闪的,看着顾怜手中的酒坛子打趣道。
“父亲说,下次若是想喝,去和他说一声就是了,”顾怜把酒坛子放在罗观云和青盐中间,“不用当着他的面偷偷摸摸约着喝酒。”
罗观云转而看向青盐,想来两人方才包饺子的悄悄话,都被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