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
五条悟在捧腹大笑。
“你刚才有没有看到他们的表情!!超搞笑的!!”
这么说的人笑得连泪花都出来了。
仿佛精心准备的恶作剧获得了大成功,他心满意足地拎着娑由离开五条家。
五条悟拎着娑由走在虚空中,身上的羽织被秋日的清风恣意扬起。
在这之中,娑由说:“你的家人感觉并不喜欢我。”
五条悟一听,似是诧异地扬了扬眉。
他连着挑了挑眼角,露出一个不具备任何安慰性的表情,仿佛在说:“这不是理所当然吗?”
事实上,他也真的说了。
五条大少爷那一直活着的舌头开始攻击她:“你还没有自知之明吗?”
但是,很快,他又大大咧咧地笑了起来。
他一边笑,一边停在高高的电线杆上,在盛大的蓝天下朝她张开怀抱。
就此,眼前铺展开来的是两振极宽的雪白和袖。
有恣意的冷风灌了进去,吹鼓了衣袂,她隐约能看到袖口上面锈有精致的浅淡金纹。
而他在须臾间将她整个人搂进怀里,就像一只要振翅飞远的鸟,却在一瞬间收拢了翅膀一样。
这样的人说:“哈哈哈你这么坏,能喜欢上你的我可是独一份的大宝贝,所以要好好珍惜我!”
在他清亮的笑声中,带着清风的衣角拂过了她的脸颊。
对此,娑由觉得五条悟变得更坏了。
明明是在毒舌她,可是这家伙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竟开始擅长用自己的逻辑将其矫饰成对自己有利的言论了。
明明一年前,他还是那个傲倨得不屑拐弯抹角的大少爷,总是力求用最直白、最犀利的言语嘲讽被他的风暴所波及的人。
现在竟变得如此狡猾。
笑够后他们落了地,踩着一大一小的木屐走在前往禅院家的小巷上。
将娑由带出五条家的时候,五条悟没有忘记娑由带来的伞,当下,顺着七拐八转的石阶小道前进,眼见太阳略晒,五条悟便撑开了她藏蓝的油纸伞,架在手臂上,朝她罩了过去。
当阴翳自上而下过来的时候,娑由眨了眨眼,抬头看了一下五条悟。
恰逢天际掠过飞鸟,有雪白的翎羽落下。
他踏着轻巧的步伐拾级而下,轻轻踩在了羽毛旁。
那石阶与鞋底间隙间瞬间产生的肉眼不可见的微小气流又将其轻轻地扬起,任由那片雪白的羽毛飘下了又一级石阶。
从娑由的角度看去,她能看见少年额前细碎的发丝正随着微晃的步调上下飘扬。
午后时分,揉碎了的阳光剪影散布在静谧的小巷里。
微凉的风带来了西南方传来的短促的火车笛鸣声。
秋天的季节,银杏树变得金黄。
金箔般的落叶飘飘扬扬,摇摇曳曳地洒在他们的周遭。
娑由看着他的身影高大,其影子与伞影一起,叠加在她身上——就像寻着光滋生而来的雾气,不具备压迫性,却有一种细密的、犹如呼吸的氧气一般,攀附着她的黏稠感。
对此,娑由满意地笑了笑,却在下一秒突然说:“今天,我涂的是紫藤花香的透明唇膏哦。”
伴随着这话,她拿指尖点了点唇珠,眯了眯眼,发出了近乎委屈的抱怨:“都被你亲没了。”
“啊?”五条悟像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一样,下意识发出了这样空白又困惑的声音。
他眉头微动,镶在眼眶里的两颗眼珠子微动,然后下移,用余光瞅她。
在意识到她是真的在困扰后,五条悟一噎,他晃了晃身形,像伞外飘落的银杏叶一样,显出一种动摇的神态。
然后,他说:“那就补上?”
真是不可爱的回答。
娑由想。
不过她不在意,只是从自己和服的袖子里摸出随身携带的唇膏。
对此,五条悟配合她的脚步停下来等她,他盯着娑由抬起手,视线不禁在她的唇线上游离。
许是觉得愧疚,又或许只是单纯觉得好玩,他突然兴致盎|然地说:“你不需要镜子吗?不怕涂歪吗?需要我帮你涂吗?”
“不需要。”遗憾的是娑由就算不照镜子也能熟稔完成这一操作,而且她也不相信五条悟在这方面的技术。
末了,娑由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抬头对他说:“你要涂点吗?”
这么说的人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弯下来,一边以近乎诱哄的笑容道:“秋天比较干燥呢,涂点吧,我帮你,这个唇膏的味道很好闻不是吗?”
许是拗不过她,最终,五条悟合下伞,弯身下来,任由娑由用掌心托着他的下巴帮他涂上薄薄的一层。
期间,娑由细致地打量了今天的他一番——他眉骨下深邃凹陷的双眼,他高挺的鼻梁,紧致的下颔,棱角分明的脸庞线条,还有某一刻随意阖下的、像是亲吻花蕊一般的睫羽。
娑由的眼中由此映出雪白的色彩。
阳光洒在地上的光影被切割得点点分明,银杏叶在眼前缓缓飘下,于他柔软的衣物上蹁跹出金灿灿的流光。
娑由忍不住笑了。
她的拇指摩挲着五条悟的嘴角,扬起满含坏心眼与狡黠的笑容说:“这样你就染上和我一样的味道了,紫藤花,很香对吧!”
闻言,少年瞳孔微动。
他撇了撇嘴,下意识想要用舌尖舔掉。
但这时,他像是想到什么更重要的事一样,原本安安静静的五条悟突然说:“你以后嘴上抹着这些东西的时候……”
顿了一下,他以水平线直直看来的眼睛像初生的幼鹿一样,明亮又干净,声音却无故变小了一点:“我还能亲你吗?”
闻言,娑由一愣。
她“唔”了声,一时间竟被他这个问题难住了。
因为她能感觉到五条悟是很认真地在问她这个问题。
思考了一会,她才以一种不确定的语调慢吞吞地说:“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