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妈意识到自己发作得太过火,连忙拉她过去。
“我和你姑父话都放出去了,这些人肯来,全都是以为宋闻淮会来,你让姑妈如何在徐家有容身之处啊!”
孟澜神色淡淡的:“他不来,爹的祭日就不办了吗?咱们是做给死人看还是活人看。”
姑妈被她这句话堵得脸色铁青,桌上的菜已经齐了,一屋子人却闷闷的,气氛格外僵硬。
孟澜独自跪在灵前,静静将挽联挂上。
姑妈又开始絮叨:“你姑父这回是铁了心要挣脸,打算在庆阳圈一点地做买卖,你知道,这些地都被几个大族把持,没关系拿不下来。 ”
“你表妹眼见要嫁人了,宋家人脉广,要是有他帮忙问你表妹的婚事,谁敢在婆家给她使小鞋穿?”
姑父出身庆阳徐氏,却是个软骨头二世祖,家里大权由他娘拿捏,因为不喜他当初扶正妾室,仅仅每月支零用钱给他们夫妻花。
姑母的日子过得拘谨,孟澜也清楚她的处境。
姑父不满被戳破了颜面,重重放下茶盏,怒道:“你净跟孩子说没用的做什么!”
姑妈顿时眼里噙了泪水,低头柔弱地哭道。
“你光会在我面前摔东西,阿澜,你瞧见了,你让姑妈怎么办,咱们家全指望你了。”
孟澜却一副无动于衷的神色,老的小的倚仗她,可是就连她自己也没有靠山。
她轻声开口:“都督平日很忙,我连找他说话的功夫也抽不出。”
姑妈瞪大了眼睛,说话的功夫都没有,那岂不是连房也没合?她压低了声音问她这件事。
“我问你,你有没有合过房?”
孟澜摇摇头,姑妈一下子脸色灰败,心里恨她不争气,白瞎了那么一张清纯动人的脸,却是个愚笨的木头!
这样的美貌,若能学会自己三分床榻上的手段,都足以在他宋家兴风作浪,保管叫宋闻淮死在她身上。
姑母憋了一肚火,只好骂她的娘。
“阿澜,你也真该学学你娘的心计,你爹一出事,她立刻撇清干系,改嫁进了魏家,把你兄妹两个拖油瓶甩给我,这些年管过你一分,问过你一句吗?她倒是养尊处优,做她的贵妇,日子那叫一个痛快!”
姑母戳到了孟澜一直刻意回避的心事,她沉默了一会儿。
辞盈装作叹了一口气,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
“娘,您就别为难表姐了,表姐也有难言之隐,昨儿我还听说,都督去了临潼王府,升云戏台子唱了半夜呢。”
其实他不是没有时间,只是对她没有时间而已,孟澜早就清楚这一点。
当初那样嫁过去,她和都督原也没什么感情。
辞盈讽刺地笑道:“不过表姐,你别多想,大家公子谁不是图个新鲜,三天两头就抛到后脑勺了,再美的一张脸,不过取乐的玩意儿,谁能动得了你的位置?”
自出生起,表姐样样比她好,辞盈如今终于有了可以怜悯她的地方。
姑母快被孟澜这性子气死,冷笑。
“你如意了!也是,你娘都和咱们家划分了界限,更别指望你能劝你丈夫,亏你还是读书识字的!”
孟澜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宋闻淮冷酷拒绝她的情形历历在目,他向来很有原则,要她如何降低自尊,去热脸贴冷屁股呢?
她不愿和姑母争吵,昨夜吹了冷风,头酸胀地疼。
辞盈假意替她解围。
“表姐又不是没有和都督提过,都督这个人言出必行,您知道他一向重视声誉,不喜孟家的所作所为,他说不来,决计不会来的!”
辞盈话音未落,毡帘掀进一阵寒风,一屋人鸦雀无声。
孟澜一转头,瞧见拦马槛处,三五个小厮正殷勤送茶,高大骏马打了个热气腾腾的响鼻。
名贵的薄绒车帘被手指揭开。
他凤眸一睨,露出那张清冷分明,不苟言笑的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