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莺早只是想要尝试一下,没想到自己的声音当真出现在了脑海之中,她怔愣稍许,对未知愈发感到忌惮。
“原来你能听到啊,”他似乎含着笑,怎么刚才不理我呀?”
薛莺早不说话,暗中分析着他的性格这个人语气颇为轻佻,应该还很年轻,涉世未深的样子。
薛莺早不答,只问了一句:“你是神仙吗?”
对方怔愣稍许,才失笑道:“我不是神仙,我是‘系统’。”
“系统?”她复读了一遍这个单词,慢慢地蹙起眉峰,显然不能理解其中的含义。
“系统是.……算了,”他似乎苦恼于如何向她解释,只好简单地下了定义,“你可以理解成,我们是受命于天道,来管理此方世界的。”
薛莺早若有所思,心下有了计较,“若有什么我能助力的,神使大人不必客气。”
对方倒对她的敏锐并不怎么感到诧异,“我不是神使,你叫我…壹零就好了,这是我的代号。”
薛莺早最擅揣摩人心,由她辨别真心假意,几乎无一错漏。她能看出对方并非客套,便顺势应下道:“好。”
壹零观其前言,都是一派仕女重礼的委婉作派,以为在这个问题上还有得纠缠,不料就这样轻轻松松同意了,竟生出几分不真实感。
“是这样的,”壹零说道:“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有一些人和你一样重生了?”
薛莺早很轻松地明白了他的意思,她若有所思道:“我有一个问题,获得重生的标准是什么,难不成是那些从前和我牵扯比较深的人?”
“咳咳,你可以把这一切理解为……一个意外。”壹零不好意思地道,这才向她解释了一切的缘由。
“也就是说,我只是一个话本里作者写出来的人物?”薛莺早有些惊愕,但很快就接受了这一切。
“是的,但剧情已经全面崩盘了按原本的轨迹,你应该嫁给萧容与,然后再由莱国公府的变故与顾宴卿发生纠葛,生下顾倾云。但这些都不重要了,”零壹叹了口气,“本来我们的打算是,重置此方世界的时间线,然后我作为辅助人员附身在某个配角身上,把剧情扳回正轨。但谁都没想到,你们这么多人居然都重生了。”
薛莺早垂首,她没想到自己其实已经改变了原有的命运,但她更没想到,命运是不可能真正被改变的。
她明明可以做至高至明唯我独尊的太后陛下,凭什么要受这么多苦以后,还只能当个没有实权的王妃?
“你找其他人吧。”薛莺早打断了他的话,语气一下子冷了下来。
“为什么?”壹零不敢置信地道。在他印象里,明明刚才还聊得好好的呀。
“为什么?我还想问你一句为什么呢!”薛莺早冷笑道:“要我带着一世掌权的记忆去守着一个男人和他度过一生,我宁愿去死!”
壹零没想到她会给出这样一个回复,一时竟讷讷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他不是没看过薛鹭早前世的故事,他也为此感到过惊讶,但是,上司说过,他们所面向的市场是决不会喜欢这样一个心狠手辣、野心勃勃的女人的。
温柔贤惠、知书达理、逆来顺受,这才是他们所需要塑造的形象。然而没有人想过,薛莺早自己的意愿。
薛莺早不再理会他,重新加入与谈香留主仆二人的谈笑风生之中。
穿过回廊,她驻足,看倦鸟停于檐下栏杆,水晶帘动微风起,忽然觉得有些迷惘。
对薛南乔顾宴卿他们而言,能重新夺回的东西很多,但她已经会当凌绝顶,看过最高的风景,又该如何是好呢?
一想到其他人还被蒙在鼓里,一时有些好笑,从本质上来说,他们都是牵丝的傀儡,无论高低贵贱。
“你果然在这里,薛莺早。”薛莺早扶阑回眸,却见薛南乔已经在她面前了,“在我这里,你就不用装腔作势了吧?”
薛莺早眉眼带笑地看着他,“哦?南乔,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薛南乔看着她,最让他怨恨的,从来都是她的漫不经心。她把他当作什么,难道永远是一个在她掌中随她心意移动起舞的木偶吗?
他再也抑制不住满溢而出的情绪,伸手直接掐住了她的颈间;然而薛莺早眼中仍然没有畏惧,她只是微笑着,即使呼吸已经变得困难了。
“薛南乔!”这是薛燕新到了。她提着裙裾一路小跑过来,什么也不问,先直接给了方松手的薛南乔一耳光。
这巴掌不仅打得清脆响亮,而且用的力很大,他的颊侧很快高高肿起,嘴角慢慢的渗出血来;像是断线了的珊瑚珠落在薛莺早素色的裙裾上,竟渲开出了一朵艳丽的花。
薛莺早姿态不动,她含笑地觑了他一眼,然后状似温柔的道:“多大的人,还这么冲动,怎么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呢。”
这句话仿佛诛心的最后一刀,切中了他的死穴,薛南乔气得全身发抖,他眼眶进裂,此时眼尾飞红,死死的盯着她,而薛莺早仍然纵容的笑着,俯在他耳边亲声道:“母亲马上就要到了哦。”
果然如此,谈香留在二三婢女的簇拥下,促步赶到了。她看见薛南乔衣冠不整、薛莺早颈间有一青紫指印的模样,却实打实的吃了一惊,“这是怎么了?”
没人回答,而薛莺早面色苍白,虚倚着漆朱的阑干,似乎在忍耐着痛楚;美人蹙烟愁,自是愈发动人。
谈香留只好转向薛燕新:“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薛燕新冷冷扫了薛南乔一眼,隐约能看出后世活阎王的样子,诳话却是张嘴就来:“他方才癫狂发作,疯了一般去掐姐姐,我劝他没用,打了之后现在才稍微恢复了点神智。”
她从前不曾编过假话,谈香留虽信了半分,但仍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南乔他从前也没此类症状呀。”薛燕新挑了挑眉,让她竟觉得有些陌生,而她还是像从前般意简言骇地道:“疯症大多是这样的,不发之前,也没人知道他有。”
“快请去老爷来!”谈香留明白这件事自己是处理不好了,她看着薛南乔,仍有些纠结,最后才下定决心,“先把大少爷送进祠堂里,让家丁好好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