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冷风如同怨鬼恶灵般扑簌着窗户纸莎莎作响,屋里的炭火烧的旺,劈里啪啦地往外蹦火星。
萧疏楼一进门便看到一幅美人卧榻图。
明眸紧闭,微乱的发丝散落在肩胛处,有些毛毛躁躁,像只炸毛的猫。
小轩窗漏下几缕暖阳光,疏疏杳杳地蹭在那冰肌莹澈的脸庞,一点朱唇像是含了半朵雪梅般娇艳。
谢轻卿太累了。
一路的颠沛流离,都随着那些污水从她身上洗刷而去,留在身心上的疲倦,已经让她没办法再提起戒心。
细乱的青丝下,脖颈处的肌肤比凝乳还要软滑的样子,隐隐透着皮下的青筋。
耷拉在榻的指节被搓出一层粉嫩,无精打采地垂在一旁。
娇花无骨,任君采撷。
这等人怎么到了内殿里来了。
“你是何人?”萧疏楼开口喝道。
嬷嬷将她带到屋里来,让她好好等着好好伺候王爷。
谢轻卿一个没忍住,就睡死了过去。
“啊?”谢轻卿站起身来,睡眼惺忪,一脸迷茫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来人如鸦羽般的长发一丝不苟地束起,腰间佩剑,如山一般遮住了大片光线。
漆黑的眼眸中一片无波,眉眼间一派严肃正经。
府里的嬷嬷以为陈管事领了位小娘子进府,特地翻了件歌女的衣服,也不知是何时送进府来的衣裳,看样子已经过时好几年。
留仙裙的样式改低了领口,露出胸前大片凝脂般的肌肤。
奈何谢轻卿胸无几两,围在胸前绣着的水仙花含苞待放了起来,少了几分妩媚,多了几分欲拒还迎。
谢轻卿眼尾泛着还未消退的红,像晕染了花汁般娇嗔,迷茫的眼眸还未清明起来,像极了刚化形未谙世事的妖精。
“陈四!”萧疏楼怒声道。
“哎!哎!哎!”陈管事捂着头冠火急火燎地跑进来,应道。
还未等他站定脚跟,看见谢轻卿站在殿内,急道:“哎呀呀,你怎么在这头。”
“陈四,嫌命长自可脱去这身衣服。”萧疏楼瞟了一眼,说道。
外头正是饿死人的时候,陈四可没这个胆子出去。
“奴知错了。”陈四拉着谢轻卿,一步步拖她离开。
“你怎的到这头来了。”陈管事怪罪道。
王府眼下正是用人之际,陈四跟着王爷从上京到云楚的几分薄面才留住这条命。
“嬷嬷让我在屋里等着,一个没忍住......”谢轻卿自知理亏,低着头认罪道。
“陈四!看茶!”
萧疏楼的声音从屋里传来,满是不耐烦。
云楚的府库本就不充盈,现下又查出了主簿贪污的事。
萧疏楼昨日正气头上,一个性急起来就将主簿的砍了头,等他回过神来,主簿已经人头落地。
留下一堆烂账,萧疏楼也不是个算账的好手,又不得不查。
折返了好几日,萧疏楼还是没把这堆烂账算清楚。
“管事,我今日殿前失仪,您可千万别赶我走。”
谢轻卿眼瞅着就快哭了,跟在陈管事身后,帮着他提桶烧水。
谢轻卿见过脾性不好的世家子,陈管事解释道:“你也别放在心上,王爷以前不是这样的。”
“你叫什么名字?”陈管事摆腾着柜子,问道。
“谢,”谢轻卿顿了顿,道,“谢轻卿。”
“王爷爱喝龙井。”陈管事带着她,手把手教着谢轻卿冲茶。
茶罐子一掀开,扑鼻而来的一股陈年霉味,谢轻卿凑近鼻尖一嗅,忍不住皱眉头。
这茶估摸着有小一年的时间了吧。
陈管事提溜一壶水热腾腾直冒着气,倾注而下。
那股子陈霉的湿气一股子散开来,盖过了茶香。
陈管事拿着那壶茶水便要端上去。
“管事,这茶我来冲吧。”谢轻卿拦住陈管事的脚步,道。
“我以前在上京城待过一阵,也学了些冲茶的手艺。”
陈管事催促道:“殿下该等不及了。”
“管事,这股霉味,殿下喝了定会闹肚子的。”谢轻卿解释道。
“不费时间的。”谢轻卿解释道。
陈管事犹豫了一下,谢轻卿已经将那茶水浇了花。
手上握着湿布条,从红泥火炉上提溜起水壶,冲进那茶叶中。
高注,低冲,那叶子像是大地回春似的,一片片舒展开来。
还挺好看的。
陈管事脸上露出好奇的神色。
茶壶里的茶汤悉数冲了出来,茶盏里层的彩釉都鲜亮了起来。
“管事,好了。”
谢轻卿草草两步,屋里的茶霉味散了大半。
陈管事不疑有他,像往常那般端了上去。
谢轻卿收拾起桌上的残局,柜子上的茶罐子都落了灰,除了陈管事拿的这罐子,却还是霉的。
这个王爷当的好生奇怪,连罐好茶都没有。
架子上还有罐陈皮,谢轻卿想都没想便搁了两块进壶里。
转念一想,这已经忠义侯府,杯子里的水还是端给王爷喝的。
谢轻卿记不上要拿着湿布条的事,光着手就去掀开壶盖,措不及防地被烫了一下。
铁壶的盖子咣当一声摔在地上,往上直冒着热气。
谢轻卿着急忙慌伸手去捡它,刚一靠近热腾腾地水汽把手腕烧出一片红印。
布布布,在哪,在哪。
人一急起来,就算触手可得的东西也会一叶障目。
等谢轻卿找到布条时,铁壶里的陈皮已经开了味,满屋子的甘草橘皮味。
再怎么好闻说到底都是药,谢轻卿皱着眉,顶着热气用着筷子将里面的陈皮夹了出来。
擦拭完壶盖子放了回去,只能将里面的水重新换一壶。
希望那位殿下喝了那杯龙井,不会那么快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