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方才为了提起精神应付蝎王,季沉的气力几乎耗尽,此时退到了安全的地方,便顷刻支撑不住,无力瘫倒在树下。
温客行见季沉的模样着实凄惨,摇摇头走上前,一手搭上脉搏,一手渡去内力缓解伤势。
内力深厚如温客行,也是传功持续了一刻钟才稳定住季沉的内息,收功之际不禁探究看向季沉:“你身体破败成了这样,还敢在岳阳上下折腾?”
除了今夜,季沉明白温客行意中所指,无非是安吉四贤和那日罗府门前的事。
“我向来命硬,”季沉面上几乎毫无血色,朝温客行笑笑,“多谢了啊。”
温客行折扇一展,轻哼着,“你若死了,阿絮会心忧。”才不是自己要救她。
“嗯嗯好。”季沉从善如流。
“师父,温叔,”缓过神来的张成岭突然落下泪,紧紧抱住周子舒不松手,“你们都来救我了,湘姐姐果然没骗我,你们都没丢下我!”
“你这孩子,哭什么,我们不是都来了么?”周子舒轻笑一声,拍拍张成岭安抚着。
温客行见状调侃道:“傻小子,你叫我温叔,又叫他师父,岂不是显得我比他小?”
“你委屈什么,这小子喊我姐姐,叫我平白比你们小了一辈,我又该去哪里喊冤?。”季沉扶着树干站起身,忿忿地摸了一把张成岭的头顶。
周子舒隐秘笑笑,嘴上反问:“难道我不比你们大?”
“……”季沉正色,一本正经地纠正,“是你比我们老。”
几人忍俊不禁,冲淡了几分凝重气氛。
周子舒看着眼泪哗哗的张成岭,伸手将他从身上揪下来,“四大刺客那么折磨你,你都没哭,怎么见到我们反而这样了。”
张成岭有些不好意思,胡乱摸着眼泪:“他们折磨我,我宁死不屈!只有见到你们我才……师父,温叔,季姐姐,我有好多话想要对你们说。”
……
几人围坐在篝火旁,温客行手中忙忙碌碌地烤肉温酒,空气中只听见了树枝燃烧的毕毕剥剥。
“阿絮,给。”温客行将手中烤好的鸡腿递给周子舒。
周子舒只是接下了温客行的酒,将鸡腿给了张成岭:“成岭,饿了吧,来。”
“季姐姐,你先吃。”张成岭十分懂事。
季沉眉眼弯弯:“谢谢成岭呀。”
“季姐姐为了救我,骗他们说琉璃甲在自己身上,受了好多苦,”张成岭擦干眼泪,诚挚地看着三位长辈,“只有你们是真心待我好的。”
“你还是孩子,哪里就受得了这么多苦,”季沉本人对此毫不在意,同张成岭玩笑式地炫耀,“姐姐我受过的大刑比这狠多了,他们那些小伎俩又算得上什么。”
周子舒:“……你还挺骄傲。”
“可不,全托您的福——”季沉向后一仰,无所谓耍赖。
温客行无奈摇头,笑意满满看向张成岭:“你那几个伯伯不也对你挺好的,我听说高崇还要把独生女儿许配给你。温某可没什么闺女,就一个阿湘,我倒是无所谓,就怕你吃不消。”
老温这嘴——周子舒不悦,轻飘飘朝温客行丢过去一个眼神。
温客行很知趣地闭上嘴巴。
“他们只想我交出琉璃甲,没人真的关心过我,和我家的仇,”张成岭嗓音带了些许忿忿,更多的是浓重的哀伤,“一开始,我还以为他们真拿我当子侄看待……”
“后来我才明白,他们都没拿我爹爹当兄弟,又怎会拿我当自己人。”
季沉心神微动,问道:“久闻五湖盟五子世代相交,到了高崇这一代情谊更是深厚,又怎会……”
“世代相交?”温客行冷笑,面色在火光跃动中明晦不定,“世代相交,尔虞我诈,这种戏码见到的还少么?”
“高伯伯不急于报仇,反而忙着以此为由头,张罗他的英雄大会。自我到岳阳派以来,没人真正关心过我,也没人知道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张成岭声音越来越低,最终丧气一般垂下了头。
周子舒神色不显,只是问着:“那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学好武功,”张成岭的一字一句咬得极其清晰,眼底燃着火,“我要亲手报仇,我再也不要做个没用的孩子,只能让别人牺牲自己来保护我。”
“我也要将镜湖派的传承延续下去,也是爹爹和哥哥们的心愿。”
“成岭真是好孩子,”季沉抛出了习惯性的夸奖,继而问道,“只是你这般不信任五湖盟,可是他们说了什么,或是做了什么,让你觉得不妥?”
张成岭的脸色出奇地难看,似是想到了什么不愿回首的事。
“是我冒失了,成岭安心,你若不愿说便不说。”季沉安抚道。
“不,当日我家出事的时候,我爹爹来不及多说什么,只叮嘱了我一句话,”张成岭闭上眼睛,双手紧握在一起,“不要相信任何人,谁都不能信。”
“可是,我相信你们。”
张成岭的目光真挚而炽热,面对着三位长辈,他可以将身心全然依赖。
被这般灼灼的眼神注视着,季沉不禁摇头叹息:“我也只是与令尊有旧,你不过在我家住了一晚,并不值得你全心相信。”
周子舒也语重心长:“傻孩子,别急于相信任何人。”
“不,师父,我该早相信你们的,”张成岭突然手掌覆上腰腹,“琉璃甲就在我身上,我爹当时情急,只好割开我的肚子,把它藏了起来。”
原来各大势力苦寻不得的琉璃甲,一直藏在张成岭的身体里。只是异物入体痛苦非常,这孩子是如何能忍得这么多天的。
“伤口愈合了,它就一直藏在我身上,我……我现在就剖给你。”少年说着说着就急了,直要脱衣剖腹取物。
“傻小子,我说过我要它么?”周子舒制止了张成岭的动作。
这孩子,也太实诚了点。
“成岭莫急,令尊生前如此小心谨慎,大概也对曾经的结义兄弟失去了信任,你受他遗命,再如何谨慎都不为过。”季沉递过去水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