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接受了这个事实——张良是谋圣,是将来帝王的副手,他见微知著有何奇怪?只是……
“非也非也,我有内力然而并不会用,严格来说算不上会武。我想知道,张良先生是如何知晓我有内力?莫非有内力的人走起路来跟一般人的差别真有这么大么?”
张良心头略松,只说了两字:“酒香。”
有内力之人感官要比常人灵敏,来时张良提到的若有若无的酒香,若司念没有内力就几乎没有闻到的可能,就会或多或少对张良能察觉到酒香而讶异,可是她毫不犹豫地接过话头,就表示她能够闻到!一个人从小适应自己的感官,想要刻意隐藏太难太难!
司念倒不生气,敬了一碗酒,由衷感叹:“真不愧是……儒家三师公张子房,能抓住机会主动出击,任谁也防不住。”
张良终于道:“不知司念姑娘找我所求何事?昨天是我们的第二次见面,想来我们也不算太熟,可是你说要请我喝酒。无功受禄,甚是奇怪。”
“我这个请求也很奇怪,先生也许不会答应。”
“奇怪的请求?”请求可大可小,张良还是第一次听见请求可以用“奇怪”二字形容。
“你看我孤身一人,武功好像也不太会,朝不保夕的。秦国现在内忧外患,万一哪天乱起来我小命就没了……我只想让自己活的久一点……”没有什么比抱大腿更好的保命办法了。
就在张良以为司念是要找儒家做靠山的时候,司念竟对他说:“如果你哪天要去留县,能不能带上我?或者你教我使剑,我可以快快乐乐当个游侠儿?”
她要学剑法可以理解,可是留县?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地方,他都不知道在哪的地方,去那做什么?这和活的久一点有什么关系?张良这下是真懵了,神情显得有些放空。
“你要去留县,为何要在我去的时候才去呢?”
“没有为什么啊,女人有的时候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
“这还好吧,就是多捎一个人,如果嫌太远的话我可以多给一点辛苦费的,再多给一点都行。”
“我没有这个意思。”
“那我就当你答应了,可不能反悔。”
“好。”这确实不是什么难办的事情,张良一开始就没打算拒绝,只是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有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请求。
“谢谢你!”司念像是又抓到根救命稻草似的,高兴得有些发晕,“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你还会记得我的名字…你还这么快就答应我。我也不知道到时候你还会不会记得你今天说的话…你不记得也没关系,你答应了,我就已经很开心咯…”
在这十多年里,她不停地认识人,认识很多人,不论是普通人,还是她熟知的人。可他们依然是她生命中的过客,她在他们的生命中也几乎没有停留过。她想融入这个世界,却发觉自己永远是格格不入的那一个……
“只要我活着,便不会忘。”
“什么叫只要你活着?好像说得你会活不了一样。”
“你不是上苍,怎会知道我能活到几时,也许过些天我便遇到几个刺客也说不定。”
可我就是知道,你会活得很久。只要是历史书上有名姓的人物,我都知道,但是历史书上没有我,我不知道将来自己会怎样。司念在心里说着,仰头将酒一饮而尽。
窗外月亮正圆,薄云散聚。司念斜靠在窗边,脑海里胡思乱想,想着想着难过起来,眼角不由得泛红。半刻钟前还神志清醒,不知怎么酒劲上来了,歪歪斜斜地趴了下去,说倒就倒。
张良从没见过有人会醉的如此突然。快到宵禁时分,街上的人越来越少,罗网盯人很是方便,此时找人把她送回去太过招摇,容易引起罗网注意,只能问老板要了些水,在此处将就一晚了。
张良点了烛,在半明半灭的光下,静静地看着司念,想着自己的心事。司念醉了三个时辰后终于醒来,此时张良用手支着头,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烛已燃尽,司念只能借着月光将他看清。乌发飞泻如瀑,容色清寂如玉,五官轮廓镌刻似天成,他竟美得惊心动魄,竟让司念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想偷偷触一触这史书上的人。
他智计多端,是不是还醒着?他前番试我武功,是不是想知道我从何而来?十年殊途,他怎么不会对我心怀戒备?心乱如麻,司念伸出的手忽然放下,她猛然转过身,不敢再看他。
仿佛有道声音在她心里砸下——司念啊司念,张良再如何吸引人,他都只是一位古人!他所见的,所学的,所习以为常的,未必是你能接受的!或许,你或许只能永远把他当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