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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问(2 / 2)

牵强附会。

可他非要去牵强附会。

司念的脑海里盘旋着张良方才的话,恨不得当场学个遁地术逃走,垂下头去,就连额前的碎发都带着些羞:“啊?那……那你自己吃,你自己吃……”

张良望着眼前这位骨子里胆大,时不时又怯生生的姑娘,没有真的伸手去拈那几块点心,趁她神还没回来,兀自分好了棋。“收神,还是你执黑。”

张良眉目低敛,隐去了往日议事时眼中机敏、有时又深沉的光芒。他博学聪慧、心有鸿鹄,他可以在小圣贤庄教天明辩论,也可以在有间客栈陪她下棋,他可以手持书卷出谋划策,也可以仗剑江湖指点江山。

拂局尽消时,能因长路迟。点头初得计,格手待无疑。寂默亲遗景,凝神入过思。共藏多少意,不语两相知。

没有遇到他前,她可以心无一物,既然他就在眼前,教她如何做到四大皆空?

二人这会儿皆不甚专心,落子自由随意,倒像是论剑,电光火石间,一招一式,你来我往,潇洒自如。

“我许久未遇到过对手,有些对手又非要来找我计较个胜负,还是在你这里自在些。”

“是你教的好,你说的,要从心。”抛却了扰乱心情的杂念,司念抬头,挺直了脊背。

“要对自己有信心些,别小看了自己。”

“嗯,记住了!”司念灿烂地说着,没好意思让张良收棋,她伸出双手把棋子拣在手心丢在棋篓里,一抬手,衣袖顺着手臂微微滑落,露出了左手手腕上精致的手串。

张良一眼看出手串的贵重,想必是别人送给她的,而且那个人把她看得很重。他按捺住了内心妒意,神色如常:“既然说我教的好,那我可是要收学费的。”

“学费?想来你也不差钱,要学费做甚?还是你想要别的报酬?”

“那就跟我讲一个典故吧。”

“典故?还有你不知道的典故?”

“你提到过的,邹忌讽齐王纳谏。良只知,邹忌是齐威王时期的相国,封于下邳,修订律法,处罚奸吏,却不知他如何劝谏齐王。”

司念记性很好,很多年前背过的课文也不会忘记:“邹忌修八尺有余,而形貌昳丽……”她刚说了一句,突然意识到什么,目光在张良俊美的脸上流连了一下,笑红了脸,把脸捂了起来,好像张良看不见她似的:“子房也修八尺有余,而形貌昳丽……唔,没有有余的话,八尺应该是有的……”

“别闹……”张良听惯了别人说他长的好看,早就不把这些话放在心上了,可是他的心现在不太听话,在胸腔里看热闹似的乱跳。

不能再让她说下去了,他伸手要去捂她的嘴。伸手的一瞬间,他猛然发觉这个动作太逾矩,手悬在空中有那么一瞬,然后缩了回去。

司念这时哪能想到张良的心思,只是见玩笑开的差不多了,接着往下说道:“……于是入朝见威王,曰:`臣诚知不如徐公美。臣之妻私臣,臣之妾畏臣,臣之客欲有求于臣,皆以美于徐公。今齐地方千里,百二十城,宫妇左右莫不私王,朝廷之臣莫不畏王,四境之内莫不有求于王:由此观之,王之蔽甚矣。`……所以那些人夸你并不是因为你真的有多强,只是那些人见你家世显赫,有求于你们家,或者说是至少不想得罪你们。门第不能当一辈子饭吃,凡是还得靠自己,这个道理你现在肯定懂的。我当时那么说就是觉得你天真可爱,告诉你天外有天,随便一个路人就能说出你不知道的事情……”

也想告诉你秦国很快就会打来,到时战乱纷飞,繁华成空,你要是还沉浸在梦里,会多可惜。后半句现已没有了说出来的必要,她最终没有说。

“我回去以后,我的祖父跟我说,韩相之孙,怎能不如一个流落街头的小姑娘……后来我不再叛逆,开始好好读书,接手朝堂上的事务,过了三年,我来了小圣贤庄。我把藏书楼的书看遍了,也没有发现你说的这个故事。我想,就算这是编的,也得你亲口承认才行。司念姑娘,谢谢你。”

故事中的道理张良的确早就懂得,但是从司念口中说出时,张良心里涌入一种无可名状的奇异的感觉——从来都是别人欠他人情,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欠了她的,而他不知道该如何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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