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柔声道:“你继续骂他好了,他这会儿肯定听不见。”
世间万事,终是有盈有亏,有舍有得,十全十美之事少之又少,难免有些缺憾。能坦然面对,能牢牢抓住一两件自己最想要的东西,便已是难得。
当初楚南公遇到司念时,只一眼便知她不是此世间人。逆天而行终非长久,后来他在桑海城外只是随手帮个小忙,暂时化了一下她的劫数,只教了她最想学的医术和武功,不会再教她更多。
行至留县,他们见不远处的山坡上隐隐有些烟尘,便勒紧马缰,定神凝望。
有数十人从山坡上缓缓而下。最前一人,留有长须,衣衫破旧却不凌乱,腰间系剑倒也威风,只是再威风也掩盖不了他身上的痞气。他左右的两人,其中一人满脸的络腮胡子,虎背熊腰,颇有杀气。相比之下,另一人显得文雅随和许多。身后数人,各配长剑,看来皆是勇猛之人。
“驾。”张良清喝一声,纵马上前,司念与他并肩而行。
对面为首之人稍稍探身而望,只觉天高气爽,清风徐徐,迎面而来的的男子青衫白马,广袖舒缓,风雅出尘,另他好生喜欢。他身畔女子一身男装,黑衣黑马,长发高挽,模样也是极为俊俏!
好似命运的交汇,在这草木丛生,满眼风沙的路上,竟然会遇到这样的人!他心动不已,不由驻足!
“对面是何人啊?”满脸胡子的大汉扯着嗓子大声问道。
张良道:“在下张良,字子房,敢问对面是何人耶?”
“哎呀!你就是博浪沙惊天一击的张良?我早就听说过你,当真佩服得紧哪!我是刘季,大家都叫我沛公,今天居然有幸认得一位英雄!”不等大汉说完,一向慢而少礼的刘季居然下马急趋,上前行礼。
刘邦!这个长须的果然是刘邦!
“沛公过奖了。”张良下马道,“这位是内子司念,擅于行医。”
“原来是沛公,久仰大名!”司念目光奕奕,比张良还兴奋。
“咦,原来你是女人啊!我叫樊哙!以前是个屠夫!”这壮汉便是樊哙,说话心直口快。
“粗俗!”刘季胳膊使劲儿肘撞了樊哙一下,嫌弃似地骂道,“很明显啊?你没看出来吗?”
“这……”樊哙哑口无言。大哥啊,你明明跟我一样是个粗人,还嫌我粗俗,我只是没你这么了解女人,她是女的我真没看出来,我还以为她是位年轻的俏公子。他转而问旁边的萧何:“我是真没看出来,你看出来了吗?”
萧何呵呵笑道:“久仰张良先生大名,在下萧何,曾是沛县主吏掾。令正身着男装,远看英气十足,还真不输男儿。”
“见过萧大人。”
“多谢萧大人夸奖。”
萧何说话确实好听多了,但司念一想到韩信的事情,便对他没太多好感。
张良问道:“各位这是往何处去?”
刘季道:“我这帮兄弟吃了败仗,正准备投奔楚王景驹去。”
张良道:“那正好我们同路。”
刘季很是高兴,把数千兄弟从山坡后面喊了出来,一起继续往前走。他看看身边一群三大五粗的大老爷们,再看看张良和司念,笃定他们是饱读诗书之人,便越发地从心底里喜欢,更多一些的,是想让他们当自己的手下,可不想让他们跑到别人那边去。
刘季于是谦虚恭敬地问道:“我刘季打了败仗,真是愧对这些跟我出生入死的兄弟们哪,一看先生就是饱读诗书之人,我真想向您请教一下兵法,想知道如何才□□?”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真要细细地说一辈子都说不完。张良随便捡了一点简单的道理和他讲,同时也很好奇司念说想来留县的理由。
刘季明明是一个粗野之人,却对各种道理一点就通,有时候甚至能接着往下说几句,一副恍然大悟、相见恨晚的模样。这让张良称奇不已——他和司念一路走来,遇到的起义人马不在少数,其中不乏权贵后裔,可就是刘季,这样一位痞里痞气的人,看起来却是最聪慧最机敏的!
也许沛公就是答案!
往前行了没有多久,沛公派出去的探子回来了,说楚王景驹的人马已经被项梁诛灭了。
景驹被诛灭了,没办法投奔了,那大家该去哪里?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刘季便道:“那我们去投奔项梁呗。”
樊哙一脸茫然:“那项梁不鸟我们怎么办?”
刘季嘻嘻一笑,有了几分随心所欲:“那我们先去打景驹啊,这不是个现成的投名状嘛?打了景驹,我们不就成了项梁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