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憾,总会认为自己没有尽力去试一试,无论实际上结果如何。
于是司念说道:“那你就去吧,我跟着你。”
张良道:“过些天沛公那边,我会跟他说。”
“好。那我先休息了。”司念盘膝坐下,闭目运气。
张良不再打搅她,在一旁看着地形图沉思。
这地图是张良闲来无事借来看的,也不知道刘季是从哪里弄来的,说不定只是他们一伙人的回忆版,就靠这乱糟糟的地图这仗能打赢才叫奇怪。张良在地图上改了几笔,算是留给沛公的礼物。
一过了睡点,张良清醒得厉害,合上地图后用手支着头深深凝视着司念。
她吃了很久的药,用她师父教的内功调理了很久,也只是稍稍好了一些而已。她的脉象凌乱,甚至连不通医术的张良,也能搭得出来。
曾经六国的后人,如今趁着陈胜吴广起义纷纷复国。张良也考虑过很久,想到自嬴政一统,现在即便复国,将来天下未必不会出现诸侯纷争的局面,最后天下未必不会归于一人之手,此时复国未必就是明智之举。他还想到拥立新王,行军跋涉,在各诸侯国之间周旋……这对于司念来说也太辛苦了些。
况且,司念在沛公这里可以做个军医,不必亲眼见到太多杀伐与血腥,要是到了韩国……攻城掠地,创造战机,难免要她主动去杀人。
她和他不一样。让她主动去杀人,她做不到。
他想算了,却有些不甘心。
他想到自己的忘年好友韩非……若上天能再借韩非三十年,也许脚下就是韩国繁华的万里江山。
就这样,他告诉司念,他有一件非常想做的事,也没说是什么事。
他以为,如果她能猜出来是什么事,就一定知道结果,如果她知道结果,就一定会阻止他——就像她之前说“如果我知道你要去刺秦,就一定会阻止你”一样。
从此他便会打消这个念头。
可她全然没有阻止。
张良心中如波涛翻涌,一丝温热的雾气笼上眼眶。他眨了眨他乌黑发亮的眼睛,抬头仰望窗外深邃的夜空,将那些感动、柔情、忧心融在满目星河里。
“只要再给我几年时间。”他在心里说。
后面数月,张良帮助韩王成攻打城池,费尽心思,可惜韩王成总是犹豫不决,错失良机,就连已经攻下的地方都守不住。
沛公攻打杨熊受挫,恰逢张良带兵在附近。本来已经收拾好准备跑路的沛公,忽地又听说自己赢了,真是又讶异又茫然,抬头看见从帐外走来一人,不是张良又是谁?
“沛公,别来无恙?”张良黑衣黑甲,还带着些刚下战场的冷冽。若不是他身着盔甲,边上还沾着血迹,光看见他嘴边浅淡的笑意,真会让人以为他是才从山间饮茶归来的居士。
“啊呀!原来是子房!幸好有你啊,不然我肯定要脑袋搬家了!”沛公一番嘘寒问暖,热情地像个火炉。
张良很客套地说道:“沛公吉人天相,总能化险为夷。”
“这么久不见,我可真的很想你,特别是每次打败仗的时候总是想,我这边能打仗的勇士有很多,可他们只会攻城,现在就缺一个能出谋划策的谋士,子房能否助我一臂之力?”沛公在张良面前很努力地不说出自己惯说的粗鄙之语,十分情真意切、尊重有加。
张良心里苦笑两声:我其实没帮上你什么忙,你却对我如此敬重。像你这样的人,怎么会有人不想追随呢,可是我有我的使命。
张良于是道:“我现在已经是韩王的谋士,一臣总不能事二主。”
沛公诚恳道:“啊,这好办,我这几天就去跟韩王说,把你借给我几天,你看怎么样?”
“那还要韩王同意才是。”借几天吗?那也不是不可以。
沛公眼中满是喜悦。
沛公乘胜追击,一连帮韩王收复十几座城池。韩王拿出一堆珠宝美女赏给沛公时,沛公竟一改常态,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摆摆手让人抬到一边,不屑一顾:“在下还有个请求,不知韩王能否答应,为表诚意,我现在、就可以再送你一个阳翟!”
这韩王一听到能拿到韩国旧都,加上手上的拥有的十几座城池,还能做上个小国之君,哪还管是什么条件,连连点头:“都答应,都答应!”
“我要借几天你手下的谋士,张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