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老师送我们到这儿，次日又回了朗月树林？” 程绪宁一边吃着茶点一边问道。
“那可不，上回为了你们这两个小家伙，我可空手而归啊。” 杨一闲往嘴里扔了个果子：“不过我可没有那样老老实实走官道，我痛痛快快得抄了条近道。”
顿了顿又道：“这仰月草，只长在朗月境内，仰仗月矿而生，我总不能带着你们两个孩子下矿道不是？”
杨一闲见程绪宁和景宸看着有些不解，便解释道：“仰月草这种草药，只长在月矿，越靠近月矿核心，效用越好。矿脉性燥，仰月草药性与之相反，是一味可用来治疗热毒的药。”
杨一闲含糊地加了一句：“我这也是帮一老友的忙。”
景宸不明就理：“朗月矿脉严防死守，老师如何能进矿道？”
杨一闲吹胡子挑眉：“那你又是如何被关在朗月地界的山洞？那山洞位置，多半就在矿脉上方。连那几个匪徒都能利用朗月矿道为自己办事儿，于我老翁而言去次矿道又有什么难的！”
程绪宁问道：“那山洞可通往月矿？可洞内山道皆是指向死路呀。”
老翁捋捋胡子，颇有些满不在乎：“朗月建国距离今日这才多少年，朗月那地儿原就只是个寨子，几百年来没头没脑地造了无数矿道、山道，还是等尹弈立国称帝之后才废弃了大半。那些地方根本没人管。寻着几个长有仰月草的矿道，这很难吗？”
几十年前，朗月不过只是一个以冶炼武器著称的村落，地界偏僻，又靠近山脉，在月矿武器助力天岳破外敌之前，此地根本无人问津。
那些山道被开垦出来，有矿的便采矿，空空如也的，便用来供采矿之人休憩，也算是物尽其用、各尽其责。
传说，多罗山脉很是有一些神秘的洞穴，位置佳、能量足的，多被上古神仙占作修行之用，另一些平平无奇的，大约就被朗月先祖用以居住了。
过去，外祖父哄小绪宁睡觉时，曾对她说过好些类似的传说。
外祖说，相传那些山洞各有不同，有些会发光、有些里面住着野仙，还有一些藏着上古秘药。外祖年幼时父亲病重，他听信那些传说，便半夜行路去寻觅仙洞，想让神仙为其父赐药，只可惜从未找到过。
外祖说，他不知究竟是因为朗月山洞已被神仙所弃，还是因为自己并不具备那样的仙缘与福德。这番话，搞得小绪宁自小便对命运之说颇有些懵懂疑惑：她不知人命乃是天定，还是在注定之间，仍有些可供选择的余地。
至于那多罗山脉的山洞……这些不过只是传说罢了。
杨老翁一边拿出茶叶罐，一边对他们说道：“朗月皇帝尊崇的方术，不过只在那几片月矿附近的树林才有用。我年轻时云游四方，去过的地方多得数不清，像朗月这种……不过小把戏。”
景宸有些想辩驳自己方才的话没有别的意思，但杨一闲面色轻松，看得出他心中毫不在意，景宸便也没说话。
老翁继续说道：“好些地方早就弃了，你们被困的山洞应是早些时候的矿工居所。尹弈建国后规整了多处，很多地方再无人使用。但他们也并未分神花心思封死罢了，反正朗月地方偏，去的人其实并不多。”
景宸点点头：“我当初被困的山洞旁就有石门。
其实最初我被关押在山道深处，可绑我的匪徒见我无力出逃，久而久之便有些犯懒，嫌每次来送食送水都要多走几步，就索性把我挪去了那石门旁。这样他们每次来，开门把东西扔在地上便能转身就走。”
杨一闲此时开始泡茶，程绪宁和景宸则吃着茶点果子。
景宸见老翁身姿随意，只是随手把茶叶倒进紫砂壶中，倒入沸水冲泡，既没有要洗茶的意思，也丝毫不讲究手法。杨一闲倒了三杯置于各人身前，茶汤金黄，散着好闻的味道。
“喝茶，”他兀自一饮而尽，马上又续了一杯。景宸将茶杯举至鼻尖，茶香沁润，他啜饮一口——真是上等好茶。
“老师这是渴久了吗？” 程绪宁见杨老翁连饮三杯，还想再倒第四杯，有些吃惊地问。
“还不是因为忙着赶来看看你们这两个小鬼头！连茶都还没来得及喝。” 杨一闲一边牛饮一边说。
程绪宁闻言，心里感到很是温暖，她笑着说：“老师，这里可真是好了！大家都待我们甚好。景宸来了第二日就病了，我只好自己玩耍，后来我也病了一些时日，不过如今全都好了！”
她开始给老翁显摆自己新鞋上的刺绣：“老师你看，这是云意姐姐给我绣的，可好看啦！”
杨一闲似是不以为意，只是点点头，转头问景宸：“景宸，这小丫头生病时，你可有好好熟悉此地？”
景宸没想到话头突然转向自己，便老实说道：“我只在一闲庄内四处转了转，每日都会去东阁小书房看书。”
老翁继续往茶壶内冲倒着沸水，漫不经心地问：“ 都看了些什么？”
景宸认真回答：“主要看的风俗志、人文志，因为这些在别处从未见过，实是新奇。”
杨一闲盖上茶壶盖子，说道：“辰墟不像天岳，举国尊崇圣人之言，虽说天岳那些读书人琢磨来琢磨去，最后，翰林间更为精通的反倒是厚黑之术……但，他们是向来看不起辰墟这些玄而又玄的学问的。”
程绪宁抬起头来问：“玄而又玄？辰墟所信奉的，是怎样的学问？”
杨一闲端起茶盅又喝了一口，不甚在意地说：“你们今日不是看了那本紫书吗？其实，我倒是不避讳让你们看，小书房内所有藏书你们都能看，反正看不看得懂另说。今日你们瞧见的那本，是上古龙族留下来的藏书，并不是凡人看得懂的。”
程绪宁有些不解：“凡人不可看吗？可是书里有字啊，不过封面空空罢了。”
杨一闲放下茶盅：“是有字，没说无字，又不是天书……但更精深的部分，普通人就看不了了。你呢，则是连书名都没瞧见。” 他用手指隔空点了点程绪宁的方向。
景宸想到了出现在书封上的《云中寄》三字，但转念想，这书名不过转瞬即逝，便觉没什么必要再提。
“要了解辰墟国，可先看这本。” 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