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愣住:“你少骗我!”
郑言干得泛皮的嘴唇启开:“这叫蛇果,乡间山野到处都是,吃了会头晕恶心,吃多了会死……”
可她刚刚吃了很多,陆禾手足无措。
郑言撑着从衣服里面坐起来,指挥她:“用指头抠出来,然后去喝水,喝完水再抠……”
他虚弱得厉害,这几句话便叫他胸膛剧烈起伏,但面上却无比焦急。
陆禾虽不知他是如何知道这是毒果的,可见他焦急得一脸涨得通红,立即背过身将刚刚吃过的食物全部抠着吐了出来。
然后去溪边喝水再吐,如此三次,郑言才让她停下。
“我觉得有些头晕……”陆禾一坐下,便浑身无力。
郑言冷笑连连:“要不吐这几下,你这会儿便不是头晕这么简单了。”
她有气无力的开始生火,问:“你怎么知道这是毒果?”
郑言穿着衣服的,风轻云淡:“小时候经常和你……和玩伴们去乡野里玩耍,自然便知道这些东西。”
陆禾仿若未闻,不大熟练的生火,然后有气无力的在火堆边坐下。
又至黄昏,她已经一天多没吃饭了,刚刚还吐掉了刚填满肚子的果子。
她腹中开始咕咕噜噜的叫,脑袋也晕得厉害,只好目光呆滞得瞧着火焰发呆。
可郑言却站了起来,他走路都不大稳当,站起来虚晃两下,然后往溪边走去。陆禾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也没有力气问,便连看都没看一眼。
可等郑言再过来时,一个小包重重砸在地上,陆禾一看,里面全是些小鱼小虾,还有一条巴掌大的草鱼。
“这……”她顿时笑了,想问问郑言是如何抓到这些的,可想来问了难免显得自己在褒赞他,陆禾索性闭嘴。
郑言沉默着,将鱼虾放进或火堆,然后用一根棍子把鱼穿上插在火堆边上。
他是穷苦出身,娘早逝,爹又是个混混,他不光要顾自己吃喝,还要管爹的吃喝。旁的小孩儿在挑剔饭菜的时候,他便已经将谋生刻进骨髓中——他要让自己不被饿死。
印象中有那么一回,爹不知又去哪里赌博好几日没回来,家里没了米,冬天又没野菜可挖。他饥肠辘辘的打井水喝,回头便看见阿婉端着一碗白米饭过来。
“你家今天没生火,你肯定又没吃饭。”
阿婉的关心让他又动容又羞愧,郑言记得那天自己一直低着头吃饭,都没敢抬头看她一眼。
米饭已成苦的咸的,身边人却是暖的甜的。
记忆只翻腾了片刻,一股河鲜的香味飘出将他拉回现实。
郑言拿棍子扒了两下,将变红的虾米全扒了出来,接着便一言不发的开始吃。
他并没有招呼自己,陆禾颇为骨气的也没有去吃。
但旁边郑言不耐烦的啧了一声:“等着我喂你嘴里去!”
他昏迷不醒时的脆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又开始时喷恶言了,陆禾暗暗的想道。矜持的过去,她徒手把虾米拿起来,小指头那么大的虾,齿间都不曾品够滋味便下了肚。
没有任何味道的虾,此时对陆禾来说便是绝世美食。
等吃饱之后,陆禾才有了想闲谈的心思,她面向郑言,矜傲道:“你知不知道你白天差点死掉。”
得意的翘了翘唇,她道:“我救了你。”
郑言瞟她一眼:“要邀功,等脱困再说,不然我拿什么回报你,蠢!”
陆禾颇觉无趣,哦了一声,然后别开眼。
黄昏已尽,天边一片暗紫,神秘又撩人。溪面上倒映着橙红色的残云,像是一副朦胧的画;各类鸟雀的叫声此起彼伏,显得这片树林既富有生机,又有一丝夜幕来临前的寂寞。
远离人际的地方,让陆禾感到了难得的安心。
一切心思全部搁下,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念;
无爱,无恨;
只有眼前这片天地。
这是陆禾与郑言遇险后的第一天,便这么无惊无险的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