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夫君,慎言!宫里什么情形,咱们还不知道。”
莫楠斑白的胡子颤抖着:“什么情形?下午禁卫军与金甲士在太庙一带拼杀,傍晚郑言就带着大批金甲士进了宫,你还不知道什么情形吗!”
薛青道:“郑言居高位掌权数十年,虽常有以权谋私之举,但从不曾犯上作乱,这两年简直跟变了个人一样,倒行逆施!早晚遭报应!”
莫楠沉思良久,唉声道:“且看明日,只怕……只怕……”
薛青怔了一下,脱口道:“莫非郑言想谋取齐家江山?”
莫楠摇头:“三百年前奸臣杨雄谋逆的下场在那里摆着,即便是郑言,也怕是不敢作此想。我只怕他……”
顿了顿,这位年过半百的谏议大夫眸色沉重:“挟天子以令诸侯!”
丧龙钟敲响后的一个时辰,文武百官全都冒着夜色进了宫,听到了皇帝的遗诏:太子齐宁登基,以郑言为摄政王,辅佐少帝。
御史台当即便有人发出质疑,然而金甲士齐齐拔刀,无言威逼。
于是百官失声,唯有跪在皇帝遗体旁的齐宁,眼底有着深刻见骨的恨意。
等到陆禾醒转过来时,京城再次变了天。
泾源也传来胜利的消息,幽州前来讨伐的军队被定成叛军,全数消灭。皇帝薨逝被尊为永帝,新帝即将登基,郑言如今已是摄政王。
郑言所得权利已至顶峰,但他似乎并不见喜色,只是宁静的守在陆禾床边,看着她吃药。
想着在皇宫里时见到的永帝,陆禾问:“皇上是怎么死的?”
“是永帝。”郑言纠正,然后语调平缓的告诉她:“突发疾病。”
说着便给她拭掉唇边的药渍,陆禾侧头一躲,冷眼瞧着他,把帕子抽过来,直接肯定:“是你杀了皇上!”
如此悖言,屋中侍女们吓得噤若寒蝉,一个接一个扑通跪下。
郑言只看着她,浓黑的眸子映着她的身影,声音中藏着无法言喻的柔软:“你说是就是吧。”
末了他又问:“等忙完新帝登基,我带你去别院住住?”
仿佛是在询问,可他很快自答:“你肯定喜欢那个地方。”
陆禾冷哼一声,偏过头去。
很快便是新帝登基,陆禾没有身份进宫观礼,只待在府里休息。闲来无事,她踱步到郑言的书房,不想在那里见到苏右安。
见苏右安手里搬着一沓书,陆禾笑了:“你如何在这里?”
苏右安眼神示意,叫陆禾看旁边书架上码得整整齐齐的书籍,然后把自己手上这沓也放了上去归置齐整,才笑道:“在帮摄政王打理书架。”
“你今日怎么没有跟着进宫?”
苏右安笑了,清逸的眸中含着戏谑:“我只是一个小小中郎将,何能参加如此大礼!”
陆禾摇头失笑,玩笑道:“名满天下的苏郎,郑言却让你在这里打理书房,真是大材小用,我为苏郎不平!”
“书房重地让我进来,也算是器重了。”说话间并不闲着,苏右安已将书籍全部摆好。
陆禾道:“若真器重你,就不该只让你做个中郎将。”
“我倒是想拿到黄金铁骑团,可上头一个赵继把我死死压着,赵氏家族的几个人跟了郑言十数年,不是我能比的。”苏右安掸去衣服上面的灰,瞟了一眼守在外面的侍女仆从,压低声音,笑道:“今日有大变,要随我出去看看热闹吗?”
新帝登基板上钉钉,还会有何变故?陆禾挑挑眉,还是点了头,朗声道:“普天同庆之日,是该上外头走走,烦请中郎将带人跟着保护我。”
以前在郑府,出门时都要先请示过双琴;如今陆禾想出门便径直往大门去,还没走出去双琴便小跑的赶来,问她:“夫人见谅,梅婆婆病重,婢子照顾左右,未及时准备轿辇,还请夫人稍待片刻。”
“不必轿辇,我出去走走。”陆禾看着身后苏右安等七八个士兵,道:“有中郎将护卫便够了。”
然而双琴还是另叫了数十仆从侍女跟在他们身后。
苏右安领路的方向是皇宫,他道:“按规矩,巳时一刻,新帝会到宣德门受百姓叩拜。”
陆禾看着前面高大的宣德门,下面乌泱泱挤了不知道多少人,苏右安带她在阴凉停下,等待着新帝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