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去取呢?” 男人忧愁道:“恐天命不在朕——” “你已自称为朕,又何须在乎什么天命?”吕昭反问。 “仙使非世俗之人,自然也不解世俗烦恼。”男人叹了口气,怀抱的印鉴忽然化为一朵柔软的云,不知道从哪儿吹来一阵风,将云吹散了,他的手里变得空空如也。 “朕连传国玉玺都得不到,又如何能得到天下呢?” 或许是在梦境中,男人说话颠三倒四的,但“传国玉玺”几个字引起了吕昭的警觉。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男人的脸,心想就连做梦都念着玉玺,念着称帝,这人该不会是袁术吧?! 袁术今年四十来岁,眼前这位顶多二十出头。不过做梦嘛,一切皆有可能,他连天子的冕服都套在身上了,给自己减二十岁,重返青年时代又怎么了? 如果是袁术……我应该推他一把。吕昭眼珠一转,开始算计坏主意。 袁术想要玉玺都魔怔了,如果能打消他的执着,孙坚的事或许有另外的转机。 而且若能让袁术认为自己从梦中得到启示,行事愈发猖狂逾制,最终引得天下共同讨伐,对她而言利大于弊。 如今朝廷虽衰弱,各路人马虎视眈眈,但西东两汉绵延近四百年,余威犹在,大家都在观望,都不肯率先打破底线,成为众矢之的。 可总得有个人尝试吃螃蟹,以实际行动告诉所有人时代变了,汉失其鹿,请君共逐。 吕昭觉得此人选非袁术莫属。历史上的袁术就是最先称帝的,平行世界的袁术自然也不能落后。 “传国玉玺与天下有何关系?”吕昭问,“始皇帝席卷山河,并吞八荒,一统天下,依靠的难道是一方小小的印鉴吗?” 男人微微一愣。 “只有当玉玺在皇帝手中时,它才具有非凡的意义,离了皇帝,它也就是块再普通不过的玉罢了。”吕昭意味深长地说,“你还未曾看破啊。” 吕昭藏在袖中的手掐了个指诀,混淆了男人对她长相的记忆后飘然而去,留下男人独自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 雨没有停,一直下到了入夜。 豆大的雨珠打在帐篷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听得人心情烦躁。 军医用干净的布蘸水,小心翼翼地擦拭桥蕤后背的伤口。但无论他的动作多么轻柔,伤口被触碰时,还是扩散出了一阵阵刀割般难以忍受的剧痛。 打仗受伤是常有的事,桥蕤已经逐渐习惯了战场的残酷,放在平时,他才不会因为疼痛就动怒。 但他现在被吕昭掐着脖子硬灌了满肚子的火气,找不到发泄的出口,正巧军医一头撞上来了,只能算他太倒霉。 “你是打算要了我的命吗?!”桥蕤黑着张脸,一脚将军医重重踹开。此举牵扯到了伤口,他又被疼得倒抽一口冷气,愤怒的情绪没有得到丝毫缓解,反而更严重了。“滚!” 军医倒在地上,仓皇失措地爬起来,一溜烟跑了。 可恶!可恶可恶可恶!桥蕤四处张望,寻思着再砸点别的东西解气。 在旁边假装壁花,安安静静坐了半晌的孙贲开口劝道:“将军息怒。” 统领先头部队的将领本来是孙贲,不知道袁术抽的什么疯,忽然又改主意了,紧急派遣桥蕤去接替他。但袁术也没召孙贲回来,而是命他留在前线,给桥蕤当副手。 临阵换将乃大忌,可袁术不在乎,仗也没正式地打起来,他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手下人都不傻,战败事小,多嘴触了主公的霉头才事大。 被换掉的孙贲情绪稳定,平静地接受了事实,交出指挥权,老老实实领着孙坚的旧部留在营地里摸鱼。 桥蕤见孙贲终于肯吱声了,冷笑一声,阴阳怪气地挤兑他:“孙伯符不愧是孙破虏的儿子,今日一见,果如他父亲一般,有万夫不当之勇呐。” 孙贲似乎没听懂桥蕤的讽刺,点点头表示赞同:“确实。” 桥蕤:“……”老子没在夸他! “伯阳可有事?”桥蕤懒得装了,语气中透着不加掩饰的烦躁。孙贲如果识趣,就该立即滚蛋。 “末将认为,将军应当加强守卫,防备湖阳君今夜突袭。”孙贲显然并不识趣,他开门见山道,“她两次行动,一次趁夜,一次冒雨,皆兵行险招,出奇制胜,足见其——” “够了!”桥蕤的脸色本就难看,此刻更是黑如锅底,“你是在教我怎么做事吗?” “末将不敢,”孙贲垂下眼眸,“只是……” “我是主将,到底如何做,我说了算!用不着旁人多嘴!”桥蕤冷冰冰地喝道,“退下吧!” “……是。”孙贲起身告辞。与恰好进门的副将擦肩而过。 等孙贲的身影完全看不见了,桥蕤才彻底变了脸色,抓起案上的竹简狠狠往地上砸。“你听到他说什么了吗?竖子安敢如此?!” 副将身手灵活地接住竹简,将其整整齐齐地放回原位,又拿起伤药靠近桥蕤,笑道:“您何必与蠢材置气呢?孙破虏以前常常把主公气得够呛,现在是个什么下场?依属下看,孙伯阳迟早同他叔父一样。” 桥蕤勉强被安抚了,他任由副将帮忙包扎伤口,沉默地思索着该如何朝袁术交代。 是的,袁术暂时还不知晓己方的军队失利了,他还在率领后续部队赶来的路上。 说是赶,跟慢悠悠走着旅游也没什么区别了,急行军又苦又累,袁术才不乐意身先士卒,为了提升舒适度,他不仅带了一大堆在正经将领们看来毫无用处的生活用品,甚至还带了四位惯用的美貌侍女,每天服侍他穿衣吃饭。 黑山军败了,袁术顶多私下里花式辱骂张燕出口恶气,毕竟他再霸道,也管不到盟友的头上。就算恨到想跟张燕开战,也得先拿下曹操再说。 桥蕤败了可就惨了,袁术会把全部怒火毫无保留地朝他倾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