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这年头农村没有通电,晚上天一黑都是早早上床睡觉,煤油灯是不可能点来看书的,因为煤油也是金贵物资,得要票才能买到,全家唯一的煤油灯被陆母收在自己房里。
为了更好的读书,陆建萍只能仔细规划了做家务的时间,除了早晨天刚亮四点到五点那一段时间外,其余的时间都是零零散散的,她果断采用了碎片记忆法。
她把完整的文章根据时间长短分割成若干段,然后在这一天内背完,晚上睡觉前在闭上眼睛集中背诵。
早晨刚起的那段时间最完整,头脑也最清醒,适合用来学数学。为了不浪费纸笔,她都是用妹妹做完的作业本擦干净后再写一次,铅笔也是用握不住的铅笔头绑一根棍子,能省则省,省不了再花钱去买最便宜的纸笔。
时间一长,陆母也发现这个女儿经常嘴里念念有词,手里也比比划划的,问清楚后,陆建萍也坦白了,她在自学高中课程。
陆建萍不是没考虑过隐瞒自己自学高中课程,但是长达十七个月的时间朝夕相处,想让身边的人完全不知道几乎不可能。
还不如坦白承认,陆母不是无知乡野村妇,那么会打算盘的人,自然能想得到自学完高中课程,日后不管是找对象还是城里招工,都是有优势的,而且并没有多花冤枉钱,家里的家务活,也没耽误,怎么看怎么划算。
陆母的反应果然不出意料,闻言眼神闪了闪,和风细雨的说:“爱读书就读嘛,只要没耽误家里的活,这点子爱好也没什么。”似是默认了这事。
白桂琴心有不甘,“难怪喊建萍帮忙搓两件衣服,她也不干,原来是要留着时间读书呢。”
陆母一个眼神飞过去,“桂琴哪,爱党也快一岁了,你要是闲着,就下地干活去,我年纪大了,也该歇歇带带孙子了。”然后满意的看着白桂琴老实的闭嘴。
解决了自己在家读书问题,又免费看了一场戏,陆建萍表示,学到了!陆母不愧是陆母,不带一个脏字,治的人服服帖帖!
76年对种花家人来说,是个悲伤的年份,滦州地震死伤几十万人后,又失去了新中国的开创者与领导人,这已经是76年陨落的第三位伟人,陆建萍熟知这段历史,可惜自己只是个普通的农村人,没有任何办法去预警,只能眼睁睁得看着这一切发生。
陆建萍很是消沉了几天,好在国人骨子里的韧劲让她很快打起精神。然后更努力的读书,几乎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连带着陆建英读书也不再应付了事,段考成绩从倒数一二,挤进了班级中游,陆母惊喜之下,也很是大手笔的买了一堆铅笔本子供姐妹二人使用。
等到陆建英期末考试考完,居然神奇的挤进了前十,陆母更是一人奖励了五毛钱,陆建萍珍惜的藏在枕头底下,这怕是两辈子加起来第一次从陆母手里收到奖励。但是却是因为陆建英考的好而得到奖励,想到这里又不禁有些难过。
陆父在矿上上班,做着最辛苦的井下工人,一个月工资45,辛苦的养活着一家十口。看着年纪比自己小但有文化的人干的事比自己体面轻松,工资却比自己高的多,于是立下了家规,家中子女无论男女只要读的进书,就一直供着。
无奈陆家祖坟不冒烟,上辈子五个子女,只有陆建军读到技校毕业,陆建国陆建英读书不开窍,就读了个小学毕业,死活不肯再读。
陆建萍初中毕业后,不是不想读高中,只是当时读高中一要成绩过得去,二要大队推荐。陆建萍成绩是不错,可是大队推荐的是另一个男娃,理由也很简单,镇上没有高中,要读高中要么去县上要么去市里。但无论是县上的高中还是建宁城里的高中,都得寄宿,寄宿费用不低,而且宿舍一般都只有男生宿舍为主,城市近郊的还好说,偏远的农村一般都只推荐男娃去上高中。
陆建梅初中毕业那阵,陆父已经不在了,陆母的重男轻女思想终于无人再压制,直接就让她回了家准备相看嫁人。
陆建萍深知WG后的第一次高考是对她来说最好的一次机会,由于时间紧迫,很多人都是匆匆复习一个多月就上了考场,而她日夜苦读一年半,总有一丝希望考个大学,再不行,大专也行。
再之后的夏季高考,难度就不是一个等级了。
湘南的冬天虽然不至于像北方那样滴水成冰,但是它属于魔法攻击,不管穿多少,只要不在火笼旁边坐着,那都是刺骨的冷。每当又困又冷的时候,她就在心里背诵那段,“天将将大任于斯人也,必须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然后知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也。不断的给自己打气,一切的辛苦都是暂时的,前途是一片光明的!
年二十九,离家一年的陆父带着过年的福利和全家人的期盼匆匆的归家,今年的过年福利很是丰盛,大米豆油猪肉苹果白糖,压的扁担沉甸甸的,陆母捏了一些白糖放在大海碗里化开,分成几份给几个孩子甜甜嘴,其余的都收到房里,肉要留着明天做年夜饭用,就用碗乘着放到饭橱里。
陆父虽然也重男轻女,但对于陆建萍这个长女还是略微看重些,大概头两个都是儿子吧,就盼着有一个女儿。何况这个女儿自小就省心懂事,学习上也没让陆父失望过,在得知哪怕是没有被推荐去高中读书,仍然坚持自学,所以奖励了她两块钱,让她自由支配。
望着手里的两块钱,陆建萍眼睛酸酸的,这是父亲用命换来的钱,四年后他就因为矽肺病,不过五十岁就去世了。如果上辈子还有人真正没有任何目的不求回报的爱过她,可能也就这个父亲了,哪怕他的爱不是属于她一个人,哪怕他一年也就回来这么几天。
可是这个人四年后就不在了,而且从他现在零星的咳嗽中,陆建萍已经意识到,父亲现在可能已经有轻微症状了,她暗下决心,一定要在父亲走前劝他戴口罩,这是唯一挽救父亲性命的办法。
年三十的早晨陆建萍依旧早早起来借着微光读书复习,天大亮后才去厨房打下手,为年夜饭做准备工作。
这个年代物资奇缺,哪怕有陆父带回来的一块三斤重的肉,陆母使尽全身解数年夜饭也只能凑出四荤四素,比不得后世满桌山珍海味。
年夜饭里有她最拿手的也是陆父最爱吃的一道菜,虎皮扣肉。不到一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