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藏在树杈上的操风一动不动,他不认为有人能发现自己的踪迹,太子命他出宫调查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孩童,带消息回宫之后命他盯着姚家大姑娘和这个孩童。
从她们刚刚的一番话中,他听出来了似乎这个孩子身份……
监听的人不止他一个,只不过另一个来了相当于没来。
一众入宫陪读的贵女给安排的住所又名水芸轩,莲花一名水芸,原本此处挖了开了一池塘,当中培育红莲,之后不知是何缘故,池塘被填,为了不辜负水芸轩的雅名,皇后安排宫人放置了许多水缸,来安置红莲。
红莲生于春开于夏,秋能赏残荷,冬日难寻踪迹。
水缸也被归置在庭院中不碍事的角落,姚惜月住处的台阶下就有一口,用来接雨水,她们都不曾留意。
蛮子人还没缸高,指着水缸的大肚子,叫来了姚惜月。
偷听的人就藏在缸中?有如此蠢笨之人,大冬天为了不被抓住,就躲在水缸之中?此前雪下得不算大,雪花落入缸中遇水很快就同水融为一体,缸中净是冰水,加上些枯枝落叶,浑浊不堪,寒冷刺骨,常人如何忍得,而且这水缸真装下一人,水一定会满出来,姚惜月观之并未发现。
娘亲和梅大都看了过来,蛮子奶声奶气肯定道:“就在里面。”
蛮子是梅大见过最聪慧的小娃娃,她不怀疑蛮子是看错了。挽起袖子手往冰水去,姚惜月将她的手打开,浮玉山的冰水已经摸够了。
“有人无人,将水缸砸开不就知道了。”
缸身与石块的撞击声响起,一下,两下,第三下还未落下之时,水花四溅,一道身影果然从水缸中冒了出来,身量比她高出半个头,脸却稚嫩,人瘦得不行。看衣着应该是宫中的内侍,浑身湿透,叫人看了都觉着冷。
“求姑娘别砸了”,他衣袋沾水艰难地从缸中爬了出来,面色苍白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道。
人都出来,她自然不会继续,皇家御制,即便是一个水缸也比普通的瓷实,况且她就用了两分力怎么会轻易砸坏。
“你是何人,在此处作甚,不如实招来,就只能交给侍卫处置了。”
“小的只是路过迷了路,进来发觉有人,怕被责罚这才躲进缸中,求姚大姑娘饶过小的。”
此人解释一番漏洞百出,姚惜月心中已了然一二。
“既然如此,那你便走吧,免得掌事内监罚你。”
这件事就这样轻易揭过,他明显没想姚惜月会如此好说,赶紧在地上磕了好几个响头连滚带爬离开。
“娘亲,这个哥哥有点可怜。”
不止蛮子生了怜悯之心,“那也没办法,我们房中只有女子衣物,给他他也不敢要。小姐,怎么就这样让他走了?”
这小内侍生地好,浑身瘦的没二两肉,大冷天的浑身湿透,看着真是可怜。
“皇城西苑的内侍,只听从于公主皇子与太子,我问他,他一定不会说否则就是背主,他不敢。况且我该用什么身份质问他?想要为难我们的人也就那两位能使唤得动宫人。”想知道的都知道了更没必要问了。
经她这么一说,梅大就懂了。
“什么,你们在说什么呀?”
看着他一脸懵懂无知,忍不住捏了把这肉嘟嘟的小脸,梅大的心情都变好了:“小孩子家家别问那么多。”
小孩被人说是小孩不高兴了,两只小短手一操,“哼!”
“娘亲告诉我嘛。”
姚惜月的心安如磐石,小孩子撒娇对她影响甚微,她捡着梅大的话丢了过去:“小孩子家家别问那么多。”
过了玉石桥就是皇子伴读的住所——海晏堂。一路上梅大一直交代蛮子要小心不能被欺负了去,这也是姚惜月心中所想的,她既然借了这孩子的光就一定会把他照顾好。
*
雪后几日迎来了晴日,日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从重华殿披回来的那件白狐裘也被梅大打理好了,毕竟是太子的东西,姚惜月亲自奉还,特意绕了条相较偏僻的碎石路。
谁知行到半路居然遇见熟人,那人正是之前在院外水缸中发现的小内侍,正衣着单薄跪在路旁,嘴唇干裂神情恍惚,不知道跪了多久。洒扫的太监认出了她,宫中贵女众多,当中人最和气最好的伺候的就数姚家大姑娘,因此姚惜月人缘还不错,“姚大姑娘快别看了,这小内侍原本在公主的喜善殿内当差,毛手毛脚,被公主罚在此跪六个时辰。”
喜善殿和重华殿相隔甚远,但是都在同一个方向,这桩事才能被姚惜月碰见。
“错就该罚,只是看他年纪尚轻做事才不周全,这里有些银子,劳烦小大人收下,等他跪完了给他请位太医看看。”
小内侍借过钱连忙道谢,姚大姑娘真是好心肠,宫中谁会在乎一个内侍的死活,跪上六个时辰若是不及时医治,那双腿恐怕就废了。太医都是给主子准备的,他们这些奴才也只能使些银子才能瞧病给药。
姚惜月到了重华殿却没见到太子,白狐裘给了南烛,从他口中的得知太子出去了。她不知怎的心中突然舒了一口气,每次面对那位太子总让她觉得心里有些喘不上气,倒不是面对太师府姚老太君时那种让人心里不舒服。
明明是同样的路,她觉着走起来都要轻快几分,没想到走到同样的位置,小内侍还跪在那儿,面前还多了一个人,正是她不想看到的太子。
姚惜月在拐角处拉着梅大停了下来,打算等太子走开了再走。
距离不算近,但男子的声音清润有力,和她听习惯的内侍声音完全不同,她也能大致听到几句。
男人斜对着她,只留下个侧面,她听见他问:“犯的是什么错说清楚?”
“奴才……奴才”,小内侍支支吾吾半天说说不出个所以然。
太子抬了下手,示意跪着的人起身,“不可随意苛待宫人,她身边的掌事嬷嬷和先生没有起到劝诫教导之责,各罚俸禄一年,南烛你给他寻个太医,之后安排他到天禄阁当差。”
“奴才叩谢太子。”
不止这受罚的小内侍,其余众人均对太子感恩戴德,太子不仅救了他一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