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手将纸条放进袖子里,又恢复了在庭院里散步的风流模样。
拐进连廊,程笙远远地就看着一个人影伫立在临湖小亭。他轻车熟路地上前,自顾自地坐在亭中的石墩上,毫不客气地给自己挑了个杯子斟茶。
沁寒的月光下,身穿月白色锦缎长衫的少年回眸,眉眼间尽是冷漠疏离,恍然这天上的谪仙,红尘俗事皆难入他之眼。
程笙见他回了头,不紧不慢的抿了一口清茶:“果然没沉住气,要动手了,就在今晚。”
“呵,”少年轻笑一声,他的声音温润,如玉击瓷,却透露出一股嘲弄的意味,冰冷的双眸中掺杂着一丝嗜杀。“明日又要添一出好戏了。”
“那事并未出什么岔子,你放心就是了。”
“另外,我这还有一桩趣事,你要不要听?”程笙笑得似只狐狸,还用手中的扇子拍了拍那人。
“若无事,退下即可。”没想到那人并不买账,转身便是真的要走。
“你就完全不好奇那位新入学的女学子?”
陈景遥转身,冷峻的眸子扫过程笙,脸上看不出喜怒,但明显停下了脚步。
“那个许明昭,昨日不就确认了她要入学的事情?今日我亲自去探了虚实,这位小娘子远不如看起来的简单。”程笙正色起来,眉头微挑。“性子谨慎细致,聪慧敏锐。武功在常人之上,应是有过训练的经历,估摸着能有半个无趣的水平。”
“贺逸宁几乎天天跑去献殷勤,傅骅那小子今日也去招惹了她,叶轶如还叫我去探查一二,看起来太子和五皇子都在试探。”
“哦?两边竟都在试探吗?”陈景遥脸上终于有了些变化,他轻轻蹙眉,视线逐渐及远落在了孤悬的寒月之上,“此人极有可能是个变数,盯好她。”
“不过,傅骅那小子自然不会太过用心,想必是五皇子那边早就认定了她是太子的人,只是去探了探武功。”
只见陈景遥思索了一阵,“去查一下她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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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春日,恰逢上个艳阳天,和日细风,是个办祭典顶好的日子。
许明昭换上了昨夜侯管事差人送来特意为她改过的蓝白色学子衣衫。这衣衫设计之时本就只有男款,即使是最小的款式对许明昭来说也太过勉强,现如今改过的尺寸刚好。
沿路见到不少学子匆匆赶往祭坛,许明昭便顺着人流的方向一同前往。这祭坛位于学院正中间由白玉石铺就的广场之上,早就听闻这誉典广场极大,可容万人同时来参访拜学,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祭坛是一个同样由白玉石切割制成的圆台,台上还有几人正在布置典礼,其中似乎还有一道熟悉的身影。台下三侧已经按照环形样式布置好了坐席以供学子就坐,虽未到典礼的时辰,已经有不少学子占好了位置。许明昭因着女子的身份未被安排入住学舍,只能独自一人入住晓寒居,自然更无相熟之人,便随意坐在了最后一排。
随着典礼时间的临近,学子陆陆续续前来,场地也变得热闹起来。许明昭百无聊赖地四处打量,忽然感受到自己似乎是被人用什么东西拍了拍后背,转身回眸见到了昨日那个假扮医师的程笙。
“好巧啊,许学子。”程笙今日也穿着学子的装扮,似乎毫无被撞破谎言的羞赧之意,反而径直落座在许明昭右侧。“昨晚休息的可好?身子可还有不适?”
许明昭正打算随便敷衍应付过去,忽然注意到在他身旁还坐着一个相貌极佳的少年,似乎是和程笙结伴而来的。他即使身上穿着与众人相同的蓝白衣衫,却也难掩出尘的气质。
感受到许明昭的注视,那少年抬眸,清澈但深邃的眸子让人过目难忘。他微微勾起唇角向她点头示意,“有缘相识,在下陈景遥。”
许明昭也回应道:“在下许明昭,幸会。”
少顷,但凡是从许明昭身旁路过的学子,程笙都能逐个与他们招呼寒暄。其中还有那位许久未见的项子骞,只是他看到许明昭就歪过头假装路过,看来心中对她还是有很多不满。直到一位手持书卷匆匆而来的学子出现,程笙才多与他交谈了几句。
“吕兄不必着急,距这典礼开始还得好一会儿呢。”
“程兄是有所不知,这……”这位吕学子见到一旁的许明昭突然停住了话头。
程笙笑着接话,“吕兄不必拘束,直说便是。”还有意无意地看了许明昭一眼。许明昭意识到她可能要被迫听一些可能不该听到的东西了。
“阮琦失踪了。”
“此话当真?不是阮琦先行去书阁温书去了?”程笙也收敛了笑意,正色起来。
“书阁、学舍、食堂……甚至练武场都找过了,并未见他人影。”吕雍白轻轻拭去了额上的汗珠。
正此时却见玉台之上院长杜饮溪已然走上台前,程笙只得先劝慰:“此事待典礼后再议,我们一起去找他。”这才把吕雍白劝走落座。
杜饮溪一旁恭敬站着的便是昨日刚见过的贺逸宁,他远远地望见了许明昭还温柔地冲她笑了笑。
祭祀官在玉台之上高唱:“吉时到——祭典启——”与此同时刚好远处白宿山上传来钟鸣声,惊起了一众飞鸟。
正当一众学子都安静地聆听祭祀官唱祝祷词之时,身后却传来了喧闹声。众人好奇地回头,发现是一群来晚的学子。他们不仅没有做到守时,而且还当众玩闹喧哗,杜饮溪眯起了眼睛,似乎颇有深意。
为首的学子丝毫不在意他人的目光,大摇大摆地走近玉台前,虚做了个礼,“学子任以琮今日祭典来迟,望院长海涵。”
一旁的学子也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此人竟然嚣张到如此地步?见院长并未回应,任以琮甚至收了礼数,直视杜饮溪,挑衅意味不言而喻。祭祀官拿着读了一半的祝祷词是念也不是、不念也不是。
在双方僵持之时,远远地听到有护院惊慌失措的喊声:“不好啦!不好啦!死人啦!”
只见一名护院踉踉跄跄地跑进祭祀场,跪倒在玉台下,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不好了,杜院长,有学子在临玉池溺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