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巧节第二天，段府来了位客人。其实也算不上客人，因为按亲缘关系，她似乎比罗嘉峪，封泽与段家更亲近。
是段夫人娘家兄长的女儿，即段夫人的侄女，名为白芷然。
白芷然小姐孤身从益州来到扬州，身边带了两个丫鬟和一个包袱，除此以外，再无其他。至于来干什么，不知道。
清味斋里，封泽品着茶道：“可能是来收白家铺子的。”
嘉峪闻言一顿：“什么白家铺子？”
封泽跟嘉峪解释。
段佑恒母亲——段夫人白氏，乃益州白家小姐。当年益州白家势力庞大，由段老爷子亲自说媒，白小姐和段老爷喜结连理，白老爷疼爱幼女，当年给了白夫人不少嫁妆，除了银钱首饰田地还有扬州的商铺。段家当年能一飞冲天，有很大一部分白夫人当年随嫁商铺的功劳。
罗嘉峪听完这长长的因果，不关心铺子，反而问道：“段家发迹主要靠白夫人的嫁妆？”
封泽：“这么说也不是不行。”
“我听我阿耶说，当年四爷爷和爷爷平分财产，爷爷去长安，四爷爷南下。这么多钱，加上四爷爷十几年的精心运作，到段老爷娶亲的时候，怎么着也算是富甲一方了，怎么还需要靠白家的恩惠？”
“二十年前吧，当今圣上刚登基，当时形势算得上内忧外患，北边的势力蠢蠢欲动，兵强马壮，我朝兵力不足，粮草不足，可谓差距悬殊，那时箭在弦上，谁都不知道何时战争就爆发了。南边地区多多少少受了影响，其中影响最大的就是商人。”
“当年扬州不像现在这样繁华，又逢灾乱，正是三不管的地界，既繁荣又危险。各家为商之人都是人心惶惶，恨不得一夜之间拿着所有积蓄远逃万里。只有段老太爷如定海神针一般宣称，扬州城谁都会走只有他段堰绝不走。这话一出，段老太爷在扬州威信极高，也是因为这个几年后，段家毫无争议成了扬州的商会会长。再说回当时，这话虽然热血，但架不住商人们心凉，还是有许多商人纷纷而逃，留下大量商铺便宜发卖，段家将其全部买下。但当时段家没有多余的人和钱财来打理这些买下的铺子。”
封泽说到这，歇了歇嗓子，继续道：“段老太爷便看上了益州白家。白家靠药材起家，不太平年间，医者药材总是格外珍贵，白家在益州又势力庞大，因此当年可谓如日中天。段老太爷和白老太爷商量儿女婚事，白老太爷颇看得上段老爷，因此即便心疼女儿也让她嫁到了扬州。白夫人的嫁妆里有不少金银财宝，白老太爷还将自家在扬州的铺子全部送了白夫人做嫁妆。铺子数量虽然不多，但人数和收益都非常可观，段老太爷就是凭着白夫人名下铺子的人和钱财将段家硬生生撑起来了。”
罗嘉峪听完感叹：“四爷爷真是了不起，白手起家，能做到现在这番境地。白老太爷看人也准。”
转而又道：“白夫人真是厉害，为夫家做到这种地步。段老爷也是厉害，居然能舍下脸面用妻子的嫁妆。”
封泽：“当年形式所迫，别说用妻子嫁妆，拿妻女首饰衣服去卖钱的人都有。我们不是当时之人不好评价。还有，听佑恒说后来段老爷给了白夫人比她嫁妆多几倍的金银珠宝。只是这嫁妆里铺子多年来却是逐渐没落了。”
“白夫人的随嫁铺子一共五处，有四处都是古玩玉器店，还有一处药材店，多年前转手了。段家手里一直没有什么像样的古玩生意，派去打理的人也不擅经营，因此剩下的四处铺子这些年收成不好，亏损严重，佑恒挂念这是白夫人嫁妆所以一直没动，段家家大业大也没放在心上。但白夫人体恤夫家，知道铺子的收成后，便决定将自己的嫁妆铺子发卖了。”
“但是，也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接手。这些铺子年岁久，牵扯又多，普通小家不敢接，秦家周家这种大家也不愿意接。再者，这些铺子都是白家祖上的基业，倒卖了也不合适。白夫人便写信给夫家，希望派几个人过来打理打理。这铺子救过来最好，救不过来，就这样养着吧。左右也没什么办法。”
“所以白家让白小姐过来？”
封泽想起早上见白芷然那柔柔弱弱，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模样，道：“我倒觉得这白小姐此行真正的目的不是这个。”
嘉峪：“我也觉得这不是她的目的。”
封泽饶有兴致看着她，问：“为什么？”
“她一个小姑娘，资质阅历都不够，若是白家多派几个人，让她当个清闲掌柜还好说。但她什么人都没带，凭她自己，怎么管这荒废了十几年的铺子？”
封泽笑道：“你也是个小姑娘啊，不照样在长安管着十几个铺子吗？”
“那是因为我们家人少，只有我和我阿耶，阿耶年纪大了，我又没有兄弟姐妹，我不帮他谁帮他。可白家不一样，我可听说白家这一代人丁旺盛，嫡出庶出男男女女加一起有十几个兄弟姐妹呢。怎么可能让她一个卡在中间还没出阁的来扬州管这不划算的买卖。”
封泽灵机一动，“对啊，白小姐还没出阁呢。”
“什么意思，她没出阁怎么了。”
罗家人口稀少，嘉峪不懂这些富贵人家人口众多的勾勾绕绕。
封泽没跟她解释太多这种人家的利益纠纷，只告诉她：“这白家可能是想让白小姐嫁到段家来。”
嘉峪狐疑：“嫁到段家？嫁给谁？”
“当然是佑恒。”
“他俩不是堂兄妹吗，怎么嫁？”
封泽：“白小姐好像是白夫人庶出哥哥的嫡女，跟佑恒虽然是三代，但也没多大亲了。”
“段大哥连杨小姐都拒绝了，才不会同意母家给他塞过来的人。”
封泽：“可不是吗，何止杨小姐，这些年文家和苏家也都有意和段家结亲，可惜要么是段夫人没同意，要么是佑恒没同意，反正一个都没成。”
罗嘉峪突然想到：“不会是段夫人有意白小姐……”
封泽悠悠然道：“不会。”
还没等嘉峪松口气，替清原高兴一把，便听封泽又道：“因为段夫人应该是最中意你当她儿媳妇的。”
罗嘉峪：“……”
什么玩意？
封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