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临近傍晚,晚霞是一片红黄,总显得压人心魂,叫人伤感。
陆平安望着天,想起那遇刺的情形,不知哪里落寞,“你干嘛不让我告诉长公主,她都等了大将军多久。”
“长公主来这里,自然很快有人会来找她,需要你那么多嘴干什么。这些皇家的事不是我们想得那么简单。不然,大将军也不会遇刺。”傅司命没瞧身后那个侍医,但还是在意这个出自宫廷的人。
那个陛下就是担心他这军医的医术不够,他们的事难懂而复杂,这里头的人,心思更是多,还是不要搅进去的好。
陆平安想想是一阵发寒,“也是,我头一回听说因为后位,才要在战场刺杀大将军。”
“你话这么多,难怪娶不到媳妇。”傅司命拖着陆平安去了别处。
陆平安尤为不服,“我话多和我娶不到媳妇有什么关系。”
后有一驾皇车驶入了军营。
苍祝入了营帐,看苍婧坐在地上,半趴在萧青的床边。她呆呆的,苍祝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苍婧先开了口,“那人是谁。”
苍婧就是在等他来。
“捅人的兵叫章喜。”
苍婧这才恍然,“近来章氏族亲接连被捕,不只是因为巫蛊之事。”
“这帮鸠合之徒齐聚于姑母身边,前有孙敖联络其中,举了那个女巫到长河居,他们本意为保后位诅咒萧夫人。他们还不知废后所咒之人是朕。”苍祝为自己心伤一回。
他又唏嘘地望着萧青,平日最是气他,可想想只有他惋惜过帝王不易,所以苍祝更是痛恨那些异心之臣,“章氏族亲已大多失势,徒留丰廷侯章世杰为大。他未曾招供,但他人供之,姑母在囚府之中飞鸽传书于章世杰,要他号召族亲行刺萧青。姑母说朕欲废后令立,斩草除根。而萧夫人得宠,实乃军功之幸。大将军亡,则萧夫人永无幸。”
“这确实是姑母做得出的事。”
“可她放出飞鸽传书是孙敖死的那一日,而非废后的那一日。这实在匪夷所思。”
苍婧眼中闪过一丝愕然,她竟然不是因为废后才做这亡命事。
“若是按她的理由,她完全可以更号令族亲。朕觉得她暗藏别的祸心,张长明正在查她,但她还是老样子,还敢威胁张长明。”
苍祝虽恨,但亦苦于没了手段。
苍慧去过吏府很多次,这一回受了刑。
她的罪很多,□□之罪,结党营私,聚众闹事,谋刺长公主,巫蛊媚道,大逆不道……张长明要她全部认下。
然面对刑罚,苍慧头一回表现出了无惧。
她说,“张长明你这个狗腿子,你有种打死我。”
“陛下打算如何?”苍婧抚着萧青的脸庞。这伤叫他瘦了许多,脸颊若只贴了一层皮,每一触就成了心痛。
“朕一定要她认错。”
军营上空的天开始黑了,很快,苍婧不用怕被人看到她哭了。
晚梅已落尽,苍婧等了许久的人回来了,却连句话都说不上。
营帐又传来了一股药味,傅司命端着白布和药膏进来,“该换药了,这药得换得勤些。”
又要换药了,苍祝看着那些药就不忍。他见过萧青的伤口。
苍婧没有见过,苍祝过去想拉开她,可她就坐在这里,拉她的胳膊她也不起来。
苍祝低声下气道,“皇姐,让他先换药吧。”
“你们都怕我看到,我不怕,没什么能吓到我。等他醒了后他得回家,到时候我看着他,给他换药。”
傅司命没办法了,拉开了被子。不久前涂上的药被刮去,沾着血水。萧青的伤口很深,虽然缝合,但还渗着血。血痂结在那里,有巴掌那么大。
苍婧一动也没动,守在萧青的身边。
去往韩邪的大军在三日后凯旋而归,大将军未在大军之中,只有邓先将军领兵归来。
苍祝依然举行了一场全军的封赏。
旬安的街头都是凯旋庆贺,张灯结彩以贺胜利,文人墨客,侠客义士,市井百姓侃侃而谈,皆传颂着大将军的英勇之战。
那些谈资里唯有大将军。然世人不知,大将军已然遇刺,还未苏醒。
直到了庆功之后,萧如丝才知了萧青遇刺的消息。
但苍祝告诉她,她不宜前去,这个消息没有公之于众。不可让人多揣测。
吏府里的那个始作俑者,还不肯认下。她还在讥笑,还在庆幸,大平的大将军死了。
然而张长明却告诉她,“你失败了,大将军还活着。”
张长明指望着苍慧的认输,苍慧却是更狠心地说,“那你告诉苍祝,行刺萧大将军的是章喜,又不是我。你们有种告诉全天下他行刺未遂,就用此罪把他当街斩了。”
张长明可以从他的律法里挑出一条罪来定苍慧的罪,但那远不是君心所愿。
他把苍慧的这番话上报给了苍祝。
“太主之罪,藐视律法。”藐视律法之罪可微可大,张长明仍是想探探苍祝之意。
帝王的姑母到底如何量刑,还得看看帝王之意。
“她不是藐视律法,她是藐视朕。她这么说,是觉得朕不敢斩他们。好,朕让她如愿以偿,今天就把章喜斩了。”苍祝言说之下,只有无情。
章喜就在午时三刻,当街人头落地,罪名就是行刺未遂。至于行刺何人,却是未宣。
一个章氏族亲的死,依然没能震慑住苍慧。她更加猖狂在讥笑着这场斩首。
又是一场日暮,旬安的军营里,还在等待大将军的苏醒。
营帐里只有程襄和苍婧。
程襄乖乖地靠在苍婧的怀里,一起守着他那个还没醒来的父亲。程襄不知道他的父亲为什么会受伤,军营里没有人敢说一个字。他小小的年纪还猜不到那么大的事,只能想到是有人记恨父亲。
他母亲一直说父亲会醒来的。
她相信如此,还会在他父亲耳边时不时说上几句话。
她说父亲听得到。
他母亲还把父亲随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