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薛怜心一早便来到了荷塘小院。
阿碧照例先把马车赶到陵阳西郊的平安寺,换过车帘之后再来到位于南郊的荷塘。
下车时依然是阿碧先下,打着伞等薛怜心。等阿碧准备好之后,薛怜心才从马车上下来,走入阿碧手中那把漆黑绢伞之下。
二人一起来到小院门口,阿碧敲门。门很快便被打开,门后是温小玉的笑脸。
“怜心姐早!阿碧姐早!”
阿碧左右张望,没有见到段玉书的身影,便问道:“段公子呢?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我一早起来就没见段大哥了,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温小玉带着二人进了留给薛怜心的房间里,待薛怜心坐下之后问道:“二位姐姐用过早饭了吗?需不需要来准备一些?”
正说着,她的肚子“咕噜”叫了一声。
温小玉捂着肚子羞赧一笑。
“阿碧,你去帮帮她吧,做好了我们一起吃。”
“是,小姐。”
温小玉闻言笑开了花,拉着阿碧兴奋地跑了出去。
二人刚出薛怜心的房门,便看到段玉书从院门口走进来。
“段大哥,你一大早上哪儿去啦?”
听了温小玉的话,段玉书举起了手中拎着的东西。
那是一串鱼。
各种不同种类的鱼被草绳穿成一串,鱼眼清澈,看起来很是新鲜。
“我去买了些新鲜的鱼回来。”
阿碧走到段玉书面前,冷冷道:“烦请段公子以后不要离开这里,你身份特殊,如果被其他人发现行踪,恐怕会惹上麻烦。买鱼这种事情,让小玉去做就好。”
“是玉书思虑不周,多谢阿碧姑娘提点。”段玉书恭敬回答。
阿碧没再多说什么,转身跟着温小玉去了厨房。
段玉书看着阿碧的背影,目光落在她的手臂上。
即使此时阿碧的衣裳并没有破损,也没有有露出手臂,但是他还是仿佛能够透过衣袖,看到她手臂上的飞鹰刺青。
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在知道阿碧与追杀自己的人有关之后,自己总是能从阿碧身上感觉到似有若无的敌意。
段玉书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必须要冷静,千万不能在阿碧面前暴露自己就是昨夜被她追杀的人之一。
如果阿碧对他出手,以他现在的身体根本没有胜算,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段玉书去厨房打了一盆水,将他手中的那串鱼放进水盆里,而后将草绳解开抽出。
他挑选了其中一尾稍大一些的鱼,将鱼放在另一个盆里控干,用干抹布擦去鱼身上的粘液。而后他斩去头尾,以刀划开鱼脊背两侧,将鱼骨与内脏全部取出,留下了一整块鱼身肉。
“段大哥,你这剖鱼的手法,好厉害啊!”温小玉忍不住感叹道。
段玉书笑了笑,洗干净手之后回房拿出了一把形似弯月的木刀。
他将刚刚处理好的鱼身肉在案板上铺平整,用手中的木刀薄刃从鱼身边角缓缓切入,而后逐渐将鱼肉从鱼皮上剥离下来。他屏住呼吸,生怕将鱼皮弄破。直至鱼身两边的鱼肉都已经与鱼皮分离,他才呼出一口气。
而后段玉书将木刀放下,一手执鱼肉,一手执鱼皮,将鱼腹上最后剩下的那一条没能与鱼皮分离的鱼肉缓缓撕下。
一旁的温小玉与阿碧早就放下了手中的东西,盯着段玉书看他剥离鱼皮,直至段玉书将鱼皮剥完,她们也没有缓过神来。
远处的薛怜心也倚在窗边,看着段玉书所做的这一切。
段玉书将鱼肉、鱼骨和鱼内脏交给温小玉和阿碧料理,他则将刚刚剥好的鱼皮在木板上撑开,再将木板放到阴凉处阴干鱼皮。
不久,温小玉和阿碧便将早饭料理好,四个人围坐在一起吃早饭。
阿碧取鱼骨煮汤,以汤熬粥。又将鱼肉中的小刺剔除,刮成肉碎后放进粥中,做了一碗鱼蓉粥。
温小玉用之前阿碧送来的青菜做了几道时令小菜,清淡爽口。
饭桌上,温小玉忍不住好奇问道:“段大哥,你这剖鱼的手法我真是前所未见。”
“这是我父母教给我的方法。”段玉书微笑着回答,但是眼中却有一丝难掩的悲伤。
“那剩下的这片鱼皮你打算用来干什么?”
“做衣裳。”段玉书说着看向薛怜心。
“做衣裳?鱼皮居然还能做衣裳吗?”温小玉已经由好奇变为了震惊。
“鱼皮当然能够做衣裳,不过这些鱼皮到底能不能做衣裳我还不知道。因为陵阳这里的鱼与我家常用来制作衣裳的鱼的品种不同,我今天一大早出门就是为了多搜罗些不同的鱼回来,等我把它们一一试过,才知道到底它们能不能用来做衣裳。”
段玉书又看向阿碧,阿碧与薛怜心的脸色似乎都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有所变化,他也不知道自己找的这个理由到底能不能搪塞过去。
他在客栈里被梦惊醒的时候天已经凉了,他原本计划在天亮之前就赶回荷塘小院,以免被温小玉发现自己不在。但是既然已经错过了回去的最佳时机,他就只能为晚归找一个合理的解释。
于是他去买了各种不同种类的新鲜的鱼,想以此作为自己为了选择做鱼皮衣的鱼的种类,所以才会一早出门的证据。
现在看来,温小玉是完全相信他的,至于薛怜心和阿碧是否相信自己,段玉书也猜不出来。
饭毕,温小玉收拾了碗筷去整理厨房。
段玉书原本想要继续收拾他买回来的鱼,但是被阿碧叫来了马车旁边。
他心中最坏的打算是自己已经被阿碧认出来,但是既然阿碧没有当场揭穿他,他便也继续跟阿碧演这场戏。
直到他来到马车旁边,看见阿碧在等他。
“不知阿碧姑娘找在下前来所为何事?”段玉书恭敬问道。
“车里有些东西要搬到小姐房里,烦请段公子帮个忙。”
阿碧又似乎恢复到了之前的模样,这让段玉书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