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葭抱着那些采摘来的莲蓬莲花回去,倒把辛夷和贾氏吓了一跳。
西苑是皇家苑囿,又不是沈园或是金陵的宅子,太液池里的莲蓬,岂是可以说采就采的,那可是皇帝的私产!
对于她们的大惊小怪,沈葭摆摆手,道:“放心罢,没人看到,只有个心善的老伯,他划船带我去摘的,不会说出去的。好了,辛夷,来帮我做荷花糕,还有杜若,别吃了!再吃都要被你吃光了!”
杜若舔舔手指头,意犹未尽地放下手中莲蓬。
沈葭爱吃,也爱下厨,甚至厨艺还算不错,在金陵时,舅舅就常打发她做几个菜佐酒,她们住在揽翠阁,配了小厨房,正好可以开火。
贾氏不爱掺和这些,回屋去睡觉。
主仆三人便将荷花清洗干净,捣碾成泥,掺以米浆,再将面粉揉成形,在锅中蒸上半个时辰就可以吃了。
相比荷花糕,蜜饯的制作工序要更繁琐一点,为了不影响口味,还要将莲心挑出来,让蜂蜜完全渗透进莲子肉,也需要时间。
三日后,沈葭腌制的蜜渍莲子也做好了,连同荷花糕一同收进食盒里,前去太液池赴约,这回辛夷和杜若也跟着一起。
经过百花园附近时,忽闻假山石后传来一阵哭闹声。
三人循声过去,只见那哭闹不休的是个小孩儿,发际一周的头发都剃了,只在头顶梳个小抓髻,用红发绳束着,缀着一颗小拇指大小的东珠。
那小孩穿得也不俗,一身福字纹锦袍,想必是哪家偷跑出来的小少爷。
在小孩旁边,还有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女,一袭青裙曳地,容貌清丽,气质婉约,是小男孩的姐姐,正在柔声劝躺在地上耍赖的弟弟起来。
“回去罢,九弟,再不回我要挨骂了……”
“不回!不回!我要去骑马!驾!驾!”
小孩赖在地上转了好几个圈,就是不起来。
他姐姐没办法,只得上前去拉他,那小孩坏得很,一口咬上她的手腕。
“啊!”
女孩疼得大叫,那小孩只是不松口。
沈葭心道岂有此理,撸起袖子上前就是一巴掌,打得那小孩眼冒金星,松了口。
“你没事罢?”
沈葭见那姑娘的手腕被咬出了血,掏出手帕要替她止血。
那姑娘却顾不上自己的伤,神态焦急地冲去弟弟面前,察看他被打的脸:“九弟,疼不疼啊?怎么办?”
小孩瘫坐在地,呆滞片刻,扯着嗓子“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他姐姐第一反应是去捂他的嘴,结果发现捂了也不管用,这小孩的哭声简直声震寰宇,能传出去二里地。
“你别哭……完了完了,脸上还有巴掌印……”
那姑娘简直六神无主。
沈葭估计她是哪个大臣的庶女,在家很不受待见的那种,而她这个九弟,一看就是正室生的,被宠坏了。
国朝嫡庶有别,嫡出子女就是比庶出子女高出一头,甚至对庶出子女任意打骂的都有,光沈葭知道的,就有陈幼沅那帮人,平日就对庶出姊妹很不待见,陈幼沅的庶妹在她面前,简直比奴仆还不如,她的东西也不允许庶妹用,连动都不能动。
沈葭倒没有什么嫡庶观念,金陵谢氏是个大族,亲戚关系盘根错杂,她表姐表妹、表兄表弟一大堆,从小不管是上学还是玩耍,嫡出庶出都是混在一起,犯了错都是一样挨罚,谁被欺负了,也是大伙儿一块去干架。
她不喜欢沈茹,背后的原因很复杂,倒与她庶出的身份没太大干系。
见这姑娘一副急得快哭出来的模样,沈葭生出一种保护弱小的冲动,安慰她道:“没事,家里人问起的话,你就说是我打的。”
那姑娘两眼通红,抬眸看她一眼,像是不知该说什么好:“你……”
那头辛夷已经哄起了小孩,拿出食盒里的蜜渍莲子,哄道:“你看,这是什么?很甜的哦,你要不要吃……”
话音未落,那小孩一把打翻了她手中的小碟,莲子骨碌滚了一地,散落进草丛里。
杜若发出一声惨叫,心痛如绞:“你这小孩好坏!为什么要糟蹋吃的?!”
沈葭勃然大怒,心想这是本小姐辛辛苦苦做了三日的蜜饯,你一下就给推翻了,气得又要撸起袖子动手。
这次好歹被小孩姐姐拦住了,好言劝道:“这位姑娘,多谢你的好意,但你别打他了,他打不得的……”
“是啊小姐,千万别动手了!”
辛夷一边劝着沈葭,一边还要安抚哭个不停的小孩,简直头都大了,转头看见杜若,又喊:“杜若!别捡了!掉在地上的东西脏了,不能吃!”
杜若将捡到的莲子在裙摆上擦了擦,一把丢进嘴巴里,冲小孩幽幽道:“再哭的话,半夜有鬼婆婆来抓你哦。”
小孩:“……”
小孩哭得更大声了。
沈葭终于不耐烦起来,吼道:“别哭了!再哭揍你!”
小孩止住哭声,安静了一瞬。
众人心中不由燃起希望的火苗,可下一刻,他哭得比之前更响亮了。
众人:“……”
哭声终于引来了大人,一列宫廷仪仗迤逦而来,刚才还哭得翻白眼的小孩突然从地上爬起来,一溜烟冲过去,扑进一名身披霞帔的妇人怀里。
那妇人大惊,搂着孩子问:“英儿,你怎么了?”
叫“英儿”的小孩嚎啕大哭道:“母后,有人打我!”
沈葭一愣。
母后?
那这妇人岂不是……皇后?她打的是皇子?
沈葭尚未反应过来,那妇人已经看清了自己儿子脸上的指痕,气得咬牙切齿:“谁打的你?!”
沈葭心道不好!
小孩从母亲的怀里抬起头来,稚嫩的手指头不偏不倚,指向她的方向。
“她!”
沈葭:“……”
上官皇后怒目望来,沈葭旁边的女孩扑通一下就跪了下去。
“母后,都是芸儿的错,是芸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