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总让周围的其他孩子笑话她是个没爹娘疼爱,没人要的软柿子,有时候过分了甚至还往阿春身上丢瓜子壳丢烂菜叶。
禾歌挡在她身前“张扬舞爪”的赶走那些捣蛋的孩子,气不过阿春的性子软弱不敢反抗任人欺负而“恶狠狠”训斥一番。
“阿春你太脾气太好了!对他们那种坏心眼的小崽子,你就得撑着腰板子用大嗓门给他们吓跑!”
“我……”
“好了好了,瞧你那委屈的样。知道你做不到。那就这样好了,以后你就跟着我,有我在,量他们谁也不敢来欺负你。”
此后,阿春总跟在禾歌身后。禾歌就活像是个大姐姐,牵着自己疼爱的妹妹,去哪都带着阿春,有好吃的会念着阿春的那份,有好玩的也会拉着阿春一块玩。
只是她性子从始至终都是安静柔软的,不似禾歌那般活泼热情,伶俐好动。
“绛腊攒花夜气闻,尊前更著许多情,却将江上风涛平,来听纱窗摘阮声。”(取自宋代刘过《听阮》)
人在睡梦中总能竖起耳朵,倾听到一些比起白日里要更加难以察觉到的声响。比如窗外湖边潺潺的涛声、风吹树叶沙沙声以及躲在房内属于小生物的微小鸣叫声……
当然还有迎风飘扬而来,属于某种弹拨乐器的器乐声。恬静悠长,缠绵柔和,又富有诗情画意。让人的心境也逐渐平静。
是阮。
她几乎是轻而易举的在众多声音中分辨出它的音色和庐山真面目,并随着意识的逐渐转醒,她的耳朵对那声响的接收情况也变得越发清晰。
面上的泪早已被吹干,甚至连泪痕也不曾留过,阿春揉了揉有些发肿的眼皮,从冰冷的地上爬起来到窗前。
她不记得这乐声是从什么开始的。
只不过在自己的记忆中,从她搬回这里以后,每日的黄昏日沉,此声就会悠悠扬扬的响起。只是今日好似比往常要晚了一些。
她望着窗外一片黑暗,晚风轻轻拂面,带动着远处树影婆娑。
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会是谁在抚琴呢?是他吗?
她闭了闭眼,静静的听。
她也不知自己是何时渐渐喜欢上了这阮声的,这乐声宁静,美好,总能让她感受到一股平静与温柔。甚至如同一个怀情的少女对弹阮人产生了憧憬与向往,她曾有意在梨树下收着,期盼着能与那人见上一面,却又在暮色苍茫时忽感恐惧而落荒逃之。
阿春的住处偏远,从镇上到这少说也有百米。住在附近的人除了她也没有别人。若是特意从镇里到这来,莫不是为了练琴?只听过对牛弹琴,却从未听闻有对“鱼”弹琴的。
鱼……
阿春的脑海中自然浮现出季家老三的面孔,心中那股怅然若失的情感随阮乐自胸口漫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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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日自东方日升之时至日落结束,阿春做的不过就是河边洗衣、上街采买、回家做菜、卧侧入眠这几件事,如此周而复始,恍然间竟已过去有数日。
自叔公生辰以后,阿春偶有几回路过禾家,心中几回踌躇也并未进去过,也不知是不敢进去还是害怕什么。
她想,她大概是害怕见到禾歌的。
念起禾歌,她的双手慢慢的抚上脸颊,陷入沉思。于她而言,禾歌未有来寻过她,她倒也是落得个内心自在。可往往人啊,总是越害怕着什么,就越来什么。
某日,阿春至米坊添米,方不过踏出米坊几步。抬头便见人群里那长得俏丽的姑娘穿着一抹惹眼的红衣,亦如她那热情似火性子与路行之人道了声招呼。
阿春心下咯噔一下的就想起镜中那个自己,她一咬唇,低头本欲作不知而快步离开,可禾歌已经瞧见了阿春,面上的笑容更甚,竟是提裙小跑揪住了阿春的衣袖。
“阿春!我正要去找你呢!咱们镇上最近新开了一家不错的食店,听人说那掌厨是从北边来的,菜色与咱们这全然不同,就连菜名都是稀奇古怪的。所以咱们尝尝去呗!
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我啊还约了季奚和季横,咱们大伙一块聚聚。”
“啊?”
听闻竟是要与季家兄弟一起吃饭,阿春心下一时之间不知是何滋味,她张了张口正想拒绝,禾歌却是挽起阿春的胳膊,
“我呀!我真的好开心!你都不知道,我碰见季奚的时候多紧张,但多亏他还是答应了。你说是不是因为他也喜欢我呀。”她自顾自说得红了脸,就像是个即将面见情郎的小女子,迫不及待得期盼从他人口中获取肯定。
阿春只看了她一眼,便急急挪开眼点了点头。得到了肯定,禾歌心里乐开了花,挽着自己的好姐妹,陪她一块回家去。一路上说说笑笑。
禾歌心底的秘密大致是永远也不会让阿春知道的,最初之时,季奚并未直接答应她,但听闻阿春也会一起,他才莞尔一笑,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