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霜听到甘饴的嗓音,眼睛里又冒出了星星点点,她迷妹地疯狂眨着双眼,赞叹道:“这声音宛如山间的灵鸟,空灵又清脆。既是这般,你两并无男女之情,你不如做本公主的驸马?”
流光也是无语了,她怎么见一个男子,就能说出如此荒唐之词。
“在下曾当过男妓,半点朱唇万人尝,可还配得这雪国的驸马之位?”甘饴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未有半分躲闪,可言语之中,却是倾泻而出满腔的自卑。
冰霜眼眸之中,又是嫌弃又是震惊,她心中立刻打了退堂鼓,盘算着准备离去:“哦,这样啊……确实不配,本公主看天色也晚了,既然有病,就好生休息。”
冰霜本是无心之话,甘饴听来,自嘲地笑了,骨节分明的手捏得靛青色的被褥起了好几条褶皱。以审视之余光,打量着落盈的反应,看她还在发呆,双目空洞,轻轻咳了咳:“落盈,该沐浴了。”
落盈被唤得回了神,俯首摩挲着寒舟一针一线绣的荣囊,顺着纹路延展开的是雪落红梅。心头一颤,无数感伤爬上眉梢,轻轻道:“对,你们先出去吧。”
把一众人遣散,落盈脱了衣裳,躺进了水温合适的浴桶里,舒服惬意地将头靠在桶沿。将清水一波一波地浇在蓝色的发丝上,从发缝处灌至发尾,水面上激起圈圈波纹,倒映着她的容颜。
比起以前的青丝圆耳,升仙之后的容貌改变,更是为她添了半分的清丽与妩媚。但她没有任何的开心,反而更加憎恶。
憎恶这张与冰棠雪越发相似的脸蛋,憎恶寒舟把她当成了替代品,憎恶自己活成了别人的影子。就连心爱之人对自己的照拂,全是沾的情敌的光。
想到这里,她竟无声地抽泣了起来,点点泪珠洒进了浑浊的水里,搅混着漂浮的血珠与汗滴。
“盈儿。”
落盈像被惊吓住的侯鸟,屏住呼吸,逼着自己让泪水回流,倒回自己的眼眶,只进不出。
声音隔着一扇门,门外是南晚絮的影子。
她清了清嗓子,努力发出正常的语调:“怎么了?”
“朕有话想同你讲。”南晚絮挽起袖子轻叩房门,但又不敢贸然推门而进,一直在屋外的走廊上徘徊。
“稍等。”
落盈正好也有事想同他商讨,湿漉漉地从桶里出来,纤纤玉手抓起桌上的衣裳穿在身上,将一头湿发披在身后,打开了房门。
南晚絮只看了一眼,就害羞地用左手遮挡着自己的视线,目光下移,屋内的热气仍未散去,却也瞥见了她赤脚踩在地上。
白皙的脚趾圆润还透着点粉嫩,每落下一步,地面便湿了了一寸,勾得他耳朵发红,踉踉跄跄地缓缓站立在门后,不敢上前。
落盈的天鹅颈上还挂着一颗一颗的水珠,睫毛、发丝都凝固着液态的水汽,她见南晚絮十分拘谨的动作,进来许久,也不说话。
便询问:“南兄找我,可是何事要谈?”
南晚絮此刻有些慌了阵脚,说起话来,都有点磕巴:“朕……从流光那里得知,你答应要……嫁与我。颇觉得……有点不真实,想……亲口听你说。”
落盈现在是越来越看不懂南晚絮了,以前吧,觉得他是个谦谦君子,如今吧,倒像是有两幅面孔。
朝堂之上,威严又冷血;朝堂之下,怯弱又拘束。
她抿嘴道:“是真的,我答应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