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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砂痣(1 / 1)

夜幕极深,却映衬得天上的万盏孔明灯更加明艳,四周都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的喜闹声。

落盈手里忙着整理要带的衣物,打包成了一个包袱,回首看到桌上的那柱香还有一点猩红,门外传来打更人报时的声音,心情有些紧张。

“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三,二,一!”

落盈近日来,身子好了很多,听力也更加灵敏了,犹如海水般浪涌的声音此起彼伏,在恭贺着新岁的到来。

“迎冰镇四十七年,得人心三愿,一愿家人平安,二愿生意兴隆,三愿雪国太平。”

落盈闭眼也跟着念这每年重复的贺语,包裹里发出透明的光,照亮了她三分之一的侧颜,她的睫毛浓密纤长,待她睁眼的那刻,南晚絮一如往年地出现在她的眼前,为她送上了新岁的第一句祝福。

“盈儿,新岁快乐。”

男子身形修长,相比初遇时拔高了很多,轮廓更加硬朗,右眼眼角的朱砂痣,红色渲染得越发深,配上他温和的笑意,竟有些凄美。

落盈放下了忐忑的心,她立刻将搁置在床榻上的包裹给背在了身后,兴致勃勃地对他说:“絮哥哥,新岁快乐。”

转而,换了个话题:“这两年来,我查了很多文献,沧海位于月国,距离你与我成亲时日不多,月国三分之二的年日都处在极夜之中,我淘了很多夜明珠,肯定派得上用场的。”

南晚絮视线后移,瞥见了她那满口袋的珠子,一齐散发出的明光,就是塞了再多的衣物都难以挡住那些光,这无异于给猎人暴露猎物所在的方位。

笑道:“盈儿,这可不行,你一出去,绝对要被你娘发现的。”

此刻,落盈也察觉到那些夜明珠白天放在屋子还好,晚上放在一起,就跟个安了个小太阳一般,幽幽白光透过布料的缝隙,照射在南晚絮脸庞上。

落盈满脸担忧,眉尾下垂,声调中带了些哭腔。

“那可怎么办啊?絮哥哥,我不想你死掉。”

南晚絮一见落盈这个小哭包又开始蓄力,顿时觉得自己心一揪,严肃地愁眉:“谁告诉你,我不去月国会死掉的,月国和我的生命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你前年不是与我讲,你爹爹因为没完成夙愿,所以死掉了。那你和我成亲前,若是没完成寻回沧海的使命,不是也会…… ”

落盈心中激动,难受地开始哽咽起来,竟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如鲠在噎。

南晚絮懂了她的心思,俯身将右手手掌轻轻地覆在她的乌丝上,轻轻揉了揉,又想起那包袱驮满了实心重的珠子,左手为她解下了那些束缚,轻柔地将其落在桌上。

心中一片柔软,没想到他两年前的话竟是让她记了这般久。

“盈儿,我爹是我爹,他是鲛人显贵的王子,自出生起,就被下达了事业未成,情爱不得如愿的诅咒,若是违反,便会断尾而死。”

冰傲娇每当月亮最圆时,对丈夫的思念就愈浓,从南晚絮有印象起,娘亲就如同着魔一般,将他拉在身旁坐下,一遍一遍地诉说着他们相遇至分离的故事。

南晚絮再开口,已是有了颤音:“而我……比我爹幸运,我不是纯种鲛人,我娘亲是普通人类,她并未强制要求我,先立业再成亲。相反,我娘亲更希望我这生不再步她的后尘,希望我可以过得幸福。”

“所以,盈儿,你不必担心。”

南晚絮的声音犹如月光洒在一片青松中,让她此刻心境得了半分宁静,情绪逐渐平稳下来。

各家各户放鞭炮烟花的庆祝声渐渐散去,黑夜又归于平寂。

“早些睡吧,明日是冰节,起来好好过个新岁佳日。”

“好的,絮哥哥。”落盈一如既往的乖巧,听他话得很,眸子里是少女的娇羞,“我看天色已很晚了,如若不嫌弃,你睡床,我睡那张躺椅上便成。”

她指了指炉火旁的躺椅,由紫色檀木雕刻而成,有益于安眠,上面铺着乳白色的羊羔毛毯子,看起来似乎是个不错的睡觉地。

南晚絮忖度了片刻,将落盈按在温暖的床褥上坐着,弓着半个身子,轻声道:“盈儿,今夜是新春,我不希望我娘亲一个人在府里,她会孤单的。哥哥我可是会武功的,一会儿就回府了,不费时间。”

落盈长大了,自然也懂事。

第一次见到轮椅上的南寻洲,她便觉得可疑,后来才知道原来是冰傲娇思念至深,做了一个可控制的人偶陪她,怕吓着仆人,也怕作为一国的公主,整日对逝去的驸马念念不忘,怕让人嚼舌根,便遣散了众人,在外人看来不理解,可落盈却被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忠贞不渝所打动。

落盈乖乖点头,声音软软的像一团棉花:“好的,絮哥哥,盈儿知道了,你回去吧,路上小心。”

南晚絮摇了摇头,有点不舍:“盈儿,你睡吧,等你睡着了我再离开。”

落盈歪头摆了摆手,推着南晚絮就要赶他离开:“不用,真的不用,絮哥哥,你回去陪陪伯母,我今年就要举办及笄之礼,再也不是小孩子了。”

南晚絮一方面庆幸她的成长,另一方面也有些心空,落盈似乎在很多事情上不再需要他了。

“盈儿,哥哥始终比你年长五岁,在我眼里,你永远需要我保护。”

落盈看他执意要等她睡着,便不再吭声,脱了鞋子,躺在被褥里,默默地合上了双眸,她有些不舒服,又不想他看出来,便侧身背对着他。

南晚絮心细,自然是看出来了她的不自在,伸手为她解下绑好的发髻。

他温柔的声线从身后倾泻而出:“睡觉前一定要记住,要取下头上的装饰品,不然扎着对你头皮不好。”

南晚絮轻轻抬起被她枕着的梨花步摇,将其从她乌发之中取出,有些强迫症地整理了下缠绕在一起的流苏,摆放好了放进铜镜前的妆奁里。

出神地凝视着镜中倒映的那颗朱砂痣,红得他心头一颤,伸出冰冷的指尖,轻轻一触摸,自嘲道:“南晚絮,你还真是越陷越深了。”

听她的呼吸声慢慢平稳,他起身将她打包的衣物一件一件整齐地叠入她的衣橱中,熄灭了烛光,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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