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户处有开门声响起，屋内悠然的琴音戛然而止，空气中，仅回荡了不过数秒的余音。
梁瑜生兴冲冲的从琴房里跑出来，乖巧的在一旁瞧着梁奉生把东西放好。
“王姨，可以把饭菜端上桌了。”梁瑜生对着厨房喊。
她忙不迭的拉着梁奉生走到自己身边的位置坐下，自己又坐上自己的椅子，一双小脚在桌子下边荡呀荡的，难掩的高兴。
很快，长桌上便摆上了山珍海味。约莫有着近十样不同的菜肴，且每一道菜分量都很足。
小姑娘一脸自豪的向自家哥哥邀功:“昨晚你回来的太晚，没法买到新鲜食材，今日这顿可是我让王姨一大早去市场买的新鲜的呢！”
他顺着梁瑜生手指的方向看去，桌上很多菜都是梁奉生吃过的，几乎全是浙江当地的美味，应当是梁瑜生特地嘱咐的。
他眼中的眸光闪了闪。
“这么多菜，王姨，你们也来吃点吧。”梁奉生就要去厨房里拿碗筷，怎料被众人拦了下来。
“少爷，这怎么行！您这不是为难我们吗？”
小姑娘眨巴眨巴眼，伸手拉住梁奉生衣摆，梁奉生感觉到了，停下手上的动作等小姑娘说话。
梁瑜生以为是梁奉生担心他们没饭吃，解释道：“王姨他们要等我们吃完才能吃。”
这是爷爷教的规矩。也是自古以来恪守的老规矩。
他猛然意识到，梁瑜生今年满打满算应八岁年纪，她的身份是梁家大小姐，过得生活向来如此，梁奉生一时哑然，承认自己的生活方式，并不适用于梁瑜生。
“是啊少爷，我们一会儿有得吃，不用想着我们。”王姨见大小姐发话，着急忙慌的附和。
梁奉生迟滞了一瞬，点头。
梁瑜生高兴的拉着梁奉生坐下，给梁奉生介绍菜品：“这个应该是龙井虾仁，看起来还不错，你尝尝？”小女孩二话不说就夹了一颗，放进梁奉生碗里。
龙井虾仁顾名思义便是龙井与虾仁炒制的结合。其色泽清雅，还未入口便有丝丝点点碧芽的气味儿，沁人心脾。
梁奉生不负小姑娘所望，在梁瑜生期待的目光中，夹起喂进嘴里。
“怎么样怎么样？”梁瑜生迫不及待的问。
入口鲜嫩爽滑:“嗯，味道不错。”
“我就说你会喜欢吃吧！”梁瑜生一听梁奉生说好吃，夹菜夹得更是起劲儿，“还有这个，这个也好吃。”
梁奉生:“你自己也吃点。”
梁瑜生看着一桌子自己没尝试过的菜，支支吾吾的说：“我还不是很饿，你吃就好……”
发音到“好”字，嘴巴就张开了一些，并且嘴里多了一个虾仁。
“唔——”
小女孩正欲拿手帕捂嘴，但是口齿间有清香溢出，让她又放松了警惕。
细细品尝这两口，顺利打开了梁瑜生的味蕾以及食欲，把每道菜都夹了一遍，边吃还不忘给梁奉生夹。
他吃着碗里的菜，心想，凭空出现个妹妹，好像还不错。至少让自己觉得，到上海来是有意义的。
然而，这顿晚餐进行到将完未完时，门外又传来声响。
玄关另一侧，走出来一个中年女人。
梁府上没见过的人不少，梁奉生也没怎么在意，回过头去，却见刚刚还眉开眼笑的梁瑜生变得板正，瞬间变回大户人家小姐的仪态。
“姆妈……”梁瑜生弱弱的问候了一声。
于是，被梁瑜生称作“姆妈”的中年女人径直从梁奉生身后略过，来到梁瑜生的另一侧:“小姐，你今天干什么去了？”
听语气是在质问。
“听说小姐你早晨光脚跑出了门外，学习茶艺的时间还去了早市上陪王姨买菜，练琴的时间在屋子外边等人，吃饭拣菜不安分，筷子嘞都伸到对面去了……”
中年女人的语气尖酸刻薄，引得小姑娘瘦小的身子颤抖的厉害。
椅子推拉声响贯耳，稳定梁瑜生情绪的那根细弦随之崩断。
她以为他要走了，哥哥因此嫌弃她了，她差点被椅子脚给绊倒，狼狈的跌撞到梁奉生的身边。
“我不许你走!”小姑娘这句话是带着哭腔爆发出来的。
她一直不喜欢姆妈，姆妈和爷爷一样严厉，爷爷从来不喜欢她，姆妈也从来不喜欢她。
衬衫被拽成的那一团，像极了小孩害怕而蜷缩起来的模样。
他想回过身去跟她说话，但他每转动一下，小姑娘就会跟着重新绕到他身后。
“梁瑜生。”
小姑娘没吭声。
他怀疑是吓着她了，语气温和了些:“瑜生。”
小姑娘耸耸鼻子，极小声的“嗯”了一声。
他这才得以转过身，小姑娘仍拽着他的衣服。
他询问:“你还想练琴吗？”
小姑娘头上的两个小辫子随着脑袋的晃动也一摆一摆的。
“不想……”梁瑜生低头看着自己的小皮鞋，又小声补充道:“今天不想了，只要你在家里，我都不想练。”
梁奉生哭笑不得，伸出手捏了捏小姑娘的发辫:“那你委屈什么？”
怎料此话一出，梁瑜生便“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可是、可是我高兴的时候想摇腿，天热的时候不想穿皮鞋和洋装，我也不想只吃我面前摆的菜，因为……因为我面前的菜都太难吃了!”
梁瑜生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越说越压抑委屈，擦眼泪擦不赢，干脆一把抱住梁奉生，把鼻涕眼泪啊，全擦在了梁奉生身上。
他轻轻拍着小姑娘瘦小的背脊，用尽可能温柔的声音:“好，不想做就不做了”。他这么告诉她。
“先生，这可是老爷在世时明令要求她做的，孰轻孰重您自个儿掂量掂量。”姆妈上前了就去拉扯梁瑜生的胳膊，势是要将梁瑜生从他身边给拽走。
“小姐你真是被人带坏了!怎么这么不听话!”
小姑娘只顾着哭喊，死活不肯松手。
“等等。”
在姆妈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