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之上,更显明丽疏阔。
“想不到这一转眼间,已是到了暮春了。”秦镜适时地远眺着此时宁谧如画卷的风物,感慨道,“在此地待得久了,反倒也不似初来时那般急于调任回京了。”
“此处既无他人,我也不妨权且一猜——鉴明此言,真也不真,假也不假。”苏敬则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却也并未道出心中所思的后半句话——如今调任回京已未必是美差,至于别处么,若是再遇上了多事的上峰,也未必能过得如在新兴郡一般舒心。
“果然还是瞒不过崇之啊……”虽被他委婉点破了真意,秦镜却仍旧是不以为意地顺势攀谈道,“我听闻前代曾有诗文言,‘暮春三月,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不知眼下的江东三吴之地,可当真是此景么?”
“三吴东越、乃至荆襄之地,皆是景致秀美有别中原,日后鉴明若得了空,倒也不妨一游。”苏敬则言及此处,亦是笑道,“只是鉴明既然读过此篇,便也应当知晓后文——‘见故国之旗鼓,感平生于畴日,抚弦登陴,岂不怆悢’。此虽前代旧语,却也应了如今之境。”
秦镜自是知晓这一句所言的是去国离乡之意,颔首道:“惟愿各处战事,不致再生变故。”
二人闲谈之间,已离了官署沿长街向西南方而去。秦镜说罢此言时,他们正与一名行色匆匆的世家仆从擦肩而过。
那名仆从并未认出二人,只仍旧趋步向官署走来。及至见到了正门前的衙役,他方才停下了脚步,恭恭敬敬地垂首递上了一封请柬:“下愚乃林府之仆,今日代家主前来,向府君致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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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孟琅书自衙役手中接过林羡之遣人送上的请柬时,徘徊于雁门山间的残兵已在谢长缨的引领之下,乘着曦光迷离时走下了山林,正藏身于平原之上的密林之中,沿滹沱水向南而来。而更远处的广武城中,高车大军依旧滞留不前,身为主将的姜昀正凭高北望,遥想着长天尽处目光所不能及的盛乐王庭。
这一日是崇熙元年的三月初三上巳节,京畿的洛水畔已不见春浴祓禊的名士王公,天幕上星辰流转易位,四海之内叛乱迭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