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自各处起身迎来时,正听得一旁的莲花漏刻玎玲一响,原是已到了酉时正的时辰。
为首的五官掾思索片刻,当先问道:“二位此时来官署,可是有什么突发之事?”
“此话倒是我打算请教诸位的。”谢长缨笑了笑,“方才我见四方城门提早关闭,又见一人纵马入城,铠甲制式不似豫州官兵。不知诸位可知为何?”
苏敬则此刻也恰到好处地附和了一句:“我也正是为此而来,不曾想正巧又遇上了谢公子。”
“此事啊……”五官掾颔首,倒也并不避讳什么,直言答道,“是荆州牧自朗陵率军东行,正巧途经悬瓠。州牧想必是见悬瓠兵少将寡,便说服了陈长史,方才那军中的使者便是为此——”
然而他一句话尚未说完,便已听得官署门外一阵骚动,不多时便听得战马清啸停驻,继而有士兵急急地走上堂来,向着众人草草一行礼:“诸位,城北胡人乘着守备空虚生事,方才已在北门左近与城门卫交手。”
谢长缨听罢,不着痕迹地挑了挑眉,而苏敬则的神色依旧从容不变。那五官掾却是一惊,急急追问道:“是何时的事?”
“据末将在谯楼所见的漏刻标识,是半刻前。”
“你的动作倒是很快,只是……”五官掾言及此处,无奈一叹,“这官署之中却也无兵可调,眼下州牧与陈长史想必仍在南城门处,你们只怕还需赶去那里禀报。”
“南城门么……只是有些远了,也不知能不能赶得上。”士兵长叹一声,复又拱手向几人道别,“既如此,末将即刻赶往南城门。”
说罢,他也不再多说什么,便又快步走出了官署。
谢长缨富有深意地瞥了一眼那人的背影,回身对另几人笑道:“几位勿忧,我可召集谢氏之人先行往北城门一探。”
五官掾微微一惊,继而疑惑道:“但下官听闻,谢公子此前刚刚将那数百人调往了城外扎营……”
“无碍,只需一支信号烟花。”谢长缨气定神闲地笑了起来,“诸位若信得过我,不妨权且随意给个凭证,也免得城头的将士误伤了自己人。”
“这自然是无妨。”五官掾连声应下,取过正堂案桌之上的令牌交与谢长缨,又道,“有劳谢公子,此去城北若不行约摸也需一刻钟的时辰,可需要下官为您备马?”
谢长缨不着痕迹地与苏敬则遥遥交换了一个眼色,而后笑着回礼道:“多谢了。”
五官掾见此,便忙不迭地将此事吩咐下去,不多时,便有令史牵了马行至堂下,向众人唱喏行礼。
谢长缨适时地向着众人一揖,便转身匆匆走向堂外,临去时,却又是借着上马的动作微微侧首,向着苏敬则隐秘地点了点头:“情势紧迫,便容谢某暂且失礼告辞了。”
苏敬则与一干官吏均是立于堂下,他虽已见得谢长缨的这番小动作,却不便再去回应,只是淡淡地望着对方策动缰绳,迎着门外幽浮的雾霭与云翳,向城北纵马而去。
此刻残阳已坠、明月未升,城阙与郊野皆是笼于一片朦胧的雾色之中,若展眼四望,所见便皆是缥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