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
帝王音色不辨喜怒,姜宁琬还以为他生气了,使劲儿摇头,急得逼红了眼尾,脱口而出:“萧景颐!”
话说完不光萧景颐,连她自己都愣住了。
霎时间风都静止了,姜宁琬耳边回荡着自己直呼帝王名讳的声音,惊惶万分的同时,听到头顶帝王低低地笑,胸膛都愉悦地随之震动,“是朕误会了,原来琬琬不怕朕。”
姜宁琬抬头,正与他四目相对。
他的眸太过深邃,她浅浅地望着,看不懂里面的深意。
“臣妾……能这样叫您吗?”她嘴唇干涩,像是被他的目光赐予了底气。
萧景颐想了想,眯眼:“你想叫夫君也行。”
“……”
一副随便你好说话的表情,姜宁琬瞠目结舌,竖起的满心戒备倒塌一片。
萧景颐牵起她的手,声音温软无限宠溺:“琬琬身子弱,吹不得风,朕送你回宫好不好。”
……
后背一阵痛意,姜宁琬从回忆里抽身,转头苏德兴在她背后用力一拧,因为太过突然毫无准备,她哀嚎一声,可惜被身后人捂住,半截痛呼塞回嘴里。
苏德兴觉得他这苦差事算干到头了,徒弟胆大包天说的那些话,随便挑一句都够砍头一万次。
他抹了一把辛酸泪,“圣上!奴才这徒弟前几日落水摔坏了脑袋,太医说是失忆,说话和做事经常不过脑子,但绝无冒犯之意,求圣上看在福宁病还未愈的份儿上饶他一命吧。”
帝王沉静如墨的眸似笑非笑地看着少年,姜宁琬尴尬得快吐血,来不及处理隐情揭露时心底涌起的微微异样,扯开苏公公的手,咬唇说了一声:“是。”有几分咬牙切齿。
今夜雨歇,混着泥土味的夜风寒凉沉默。水桥四周燃起宫灯,宛如银河缀落星光点点,池塘里淤泥、芳草,凌乱地被暴雨冲刷、揉在一起,坠入迷幻的、光怪陆离的世间,纷纷扰扰。人的命运因缘缠绕,说不清谁拯救了谁,又改变了谁的轨迹。
萧景颐从不夺人所好,或者说,他那个人冷心冷肺,无关紧要的事很少上心,但毕竟是皇后遗物,到底还是把玉佩留下了。
可姜宁琬还是觉得奇怪,趁身后无人,揪住苏德兴袖口,“干爹,圣上好像打算派您去监察蓟州……那,为什么我会听到?”
苏德兴冷言冷语训了少年一路,陡然就听这人低低说这么句话,顿时哑然,该说他敏锐还是什么,福宁不是看不清的人。
短短两息沉默,她生了担忧:“您会有危险吗?”
尽管问得极其委婉,苏德兴还是无不复杂地在想,少年初涉朝局兴许已经感受到了,可坏就坏在,明悟开窍的时机,不早不晚,幸也不幸。
“危险的人——”苏德兴点了下少年额头,唇边挑起轻慢的笑,“是你干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