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西戎已无力对战，我等应趁此机会将其一举歼灭，把整片草原纳入我大周的版图！”
“俗话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金雕与苍狼两部都换了新的首领，整个草原的力量将被重新整合，我等在这个时候越是强硬，便会促使敌人越快地联合在一起，这对大周更是不利。”
“绿江城有二十万守城军，另外金水城、宁定城、风击城、丰都城八十万，一共一百万万兵马，足以踏平哈林城，只要攻下了哈林城，西戎便再无重振之日。”
“呵！且不说守城军里有多少是老弱病残了，如今皇帝陛下已决心议和，殿下手中没有虎符，那八十万兵马如何能调过来？更何况，百万大军全部集结在绿江城，城中的粮草不出十日便会耗光，尔等有信心在十日内攻下哈林城？”
……
屋内温度渐渐回暖，底下的人还是不受控制地争论了起来，李景衡心底更是越发得烦躁。
战斗力不足的士兵、难以保障的粮草补给、恶劣的风雪天气以及洛都混乱的局势，一个个致命的难题盘旋在他的脑海中，无论是那一条，都足够打消他出征西戎的念头。
可议和并不是最好的选择，一旦和约签订，边境至少停战五年，五年的时间足以让西戎结束内斗恢复强盛，而大周将会失去彻底灭亡西戎的机会。
李景衡只觉一阵深深的无力感袭来，他疲惫地挥了挥手，扶额说道：“都退下吧，此事明日再议。”
既然主帅都发话了，副将们只好暂停争论，一脸垂头丧气得离场。
吵闹的书房终于回归清净了，柳笙戈并没有参与到方才的争论中，而是悠哉悠哉地在一旁煮茶。
诏书的午后送达的，李景衡便召集众将领在书房待了好几个时辰，滴水未进，他走上前去，端起柳笙戈手边刚刚沏好的茶，一饮而尽。
“寡淡无味。”李景衡嫌弃地说道。
柳笙戈端起另一盏茶吧砸了下嘴，像是在细细品味了一番后，才说道：“可属下记得，殿下向来是偏爱清淡幽香的茶，莫非是近来饮惯了侍读煮的茶，变了口味？”
“她煮的茶总是太甜了。”李景衡扭头回到座上。
柳笙戈摇头笑了笑，问道：“殿下准备何时回洛都？”
“五日后启程。”李景衡面色沉静地回答道。
“柳笙戈愿誓死追随秦王殿下！”柳笙戈收起了平日里散漫的姿态，坚定地向李景衡抱拳。
尽管副将们为了此事吵得不可开交，可在接到诏书的那一刻，两人便明白，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议和或许并不是皇帝李长侑的本意，但在这个时候诏李景衡回洛都，必定是朝中那两位博弈的结果。
这五年来，李景衡逃离了权力的中心，年少的他独自一人在这荒僻之地艰难求存，凭借着满腔的孤愤，终于杀出了属于自己的一番天地，手上也拥有了让人不容小觑的力量。
如今，那场停歇了数年的风暴，终于要将他卷入其中。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叩叩”的敲门声，柳笙戈开了门，关大娘捧着食盒走了进来。
“你俩还没有吃晚饭吧？我怕你俩饿着了，就带了些吃食过来，来尝尝我刚做的酱肉，好吃得很！”
关大娘一边将饭菜端出，一边环顾四周后，问道：“玉真姑娘还没回来呀？”
柳笙戈熟练地帮忙拜访好碗筷，好奇地问道：“都这么晚了，雨凝书院还未下堂么？”
“早下堂了呀！玉真姑娘还回来过一趟，说是要去北营探望朋友，我还拿了一坛子酱肉给她，让她与朋友一起吃哩。”
关大娘继续说道:“她出去的时候，那雪下得老大了，下到现在都没带停的。”
李景衡听罢走到窗边，掀开窗子往外看去，只见漫天的雪花，几个卫兵正在庭院中扫雪，厚厚的积雪都快堆到人的膝上了。
李景衡剑眉微蹙，披上大氅便走向门口，路过瞥见正大口吃着肉，还不忘直愣愣地盯着他的柳笙戈，李景衡匆匆说了句：“本王出门散心。”
关大娘望着李景衡的背影，瞪大双眼看向柳笙戈，说道：“这孩子真是越大越不让人省心了，我做的饭菜就这么不合他的胃口？大晚上的散什么心呀？”
柳笙戈嘿嘿一笑，说道：“殿下他的口味确实是变了，不过我还是很爱吃你做的菜的。”
“那你把这些都吃完了吧，可别浪费了。”
“啊？”柳笙戈看着满满当当一桌子的菜，咽了咽口水，说道：“关大娘，我也想出去散心。”
……
营帐中烛光如豆，华玉真身上盖着一张简陋的棉被，与柳枝一同挤在狭小的床上酣睡着。
而柳锡则大半边身子懒懒得趴在桌子上，百无聊赖地用手指翻滚着那只空了的银制酒壶，眼神之中像是若有所思。
“你就是柳锡？”
门外传来一道清冷却威严的声音。
柳锡被吓得噌得一下站了起来，身前的桌子被撞得晃了一下，酒壶跌落在地，发出阵阵清脆的响声。
柳锡连忙转头看向里面，只见他那两个喝醉酒的姐姐竟充耳不闻，依旧呼呼大睡。
他定了定神，仔细辨认来人。
此人是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青年，长得十分端正，身上披着一件黑色的狐皮大氅，毛色柔顺光泽，他只需看一眼，就知道这是用最上等的狐皮做的，价值不菲，应该是个有钱的贵公子。
柳锡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地说道：“我就是柳锡。公子是什么人？怎么会到这里来？”
李景衡并没有回答他的话，凌厉的双目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的少年，尔后抬脚走了进来。
柳锡急忙蹲下身去捡起那只酒壶，紧张地藏在身后，他听过轮值的士兵大哥说过，军中禁酒，违者要竟二十军棍。
他不想被打屁股，更不想看到阿姐和玉真姐姐被打，尤其是玉真姐姐。
“听闻你们家祖祖辈辈都生活在缙河村？”李景衡又问道。
“嗯，没错。”
虽然不明所以，但柳锡还是认真地回答了对方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