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喝下一口奶茶,水哥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逛了很久,绕到了滨江公园附近,水哥忽然拐弯,“今天走了挺多路了,回家去吧。后天晚上带你去吃我新发现的那家宵夜怎么样?”
“好。”安婕乖顺地点点头,也许安杰曾跟他说了一些什么,他不想让她去江边,是怕她伤心吧。
夜里,她躺在床上,剩下的大半杯奶茶放在书桌上面,床头的手机电量已经充满,她按下开机键。随着手机开启,消息提示音像是堆积拥堵在门口突然挤进了打开的大门,叮叮当当响了半天,震得她手都要麻了。她一一点开去看,很多未接电话的短信通知,消息栏里,攒了一堆未读消息,其中,来自安杰的占了很大一部分,只看到一句“你还好吗?”她的视线就已经模糊了,模糊到看不清楚其他更多的文字。
她放下手机,现在是凌晨两点零三分,她却毫无睡意,回忆翻涌,那种压抑的情绪没有人会比自己更加清楚,就是突然之间,鼻头一酸,眼眶就红了,喉咙发紧,没来由的,眼泪扑簌簌就掉落下来,止也止不住,你根本就抵抗不了深夜里这突如其来的难过和悲伤!
不知何时,她昏昏沉沉睡去,梦里面,她独自一人站在光明顶上,周边都是昏暗的,山风吹在身上很冷,她站在那里,不知道在等待什么,日出?亦或是月幕。
再睡醒时,家里已只剩她一人,餐桌上照例留着她的早饭,想到昨夜的梦,她突然想去光明顶看看日落。
打开电脑,邮箱里面静静躺着几封安杰发来的邮件,每一封里,字里行间都透露出对她的担心,焦虑和不安,鬼使神差地,她登陆了他的邮箱,邮箱密码没改,她登进去看了看,依然都是工作的往来邮件,除了写给她的,她又悄悄退出,一切仿佛都没改变,一切却已经不同了。
她回复过去一封邮件——我还好,别担心,你也保重!
自此,他们不再是最亲密的爱人,只是生命里最熟悉的朋友了。
听说她要去黄山看日落,水哥特意腾出了两天休假的时间,要陪她一起去,她淡淡地说,“你不用特意陪我去的。”
“那怎么行!万一你想不开,从山上跳下去呢?”水哥故意调侃她,其实还是不放心她在现在的状态下一个人出门。
安婕给了他一个白眼。
去景区的出租车上,音乐电台里正在播放怀旧音乐的专辑,随着电台DJ的打趣对话结束,音乐声响起来,是BEYOND乐队的《喜欢你》,她心里一颤,想起那年跟安杰唯一的一次同台演出,潸然泪下,她低着头,在手机上搜了一下这首歌,百度百科说这是黄家驹写给前女友的歌。原来,一切在冥冥之中都有着暗示与伏笔,心里不免泛起阵阵苦涩。
登上光明顶,她与水哥并排盘腿坐在地上,在不算漫长的等待之后,橙红色的落日余晖将她笼罩,一片温暖祥和,泛着红光的云海无言翻滚,和煦宁静,这大概就像她和安杰之间温柔的默契吧!她朝着太阳落下的地方微笑,内心却一阵刺痛,眼泪不自觉地滑落。太阳瞬间沉没在云海里,照在身上的光线刹那间消失没了温度,天就要黑了。
她在山顶默默站了很久,水哥站在一边,也没有说话,直到她说:“我们走吧。”
“嗯。”水哥提起地上的背包,跟在她的身后,走向下山的路。
下山其实只是逆着来时的路往回,却格外难走,直到站在山脚下的平地上,她的小腿仍然在一阵一阵地震颤,上山容易下山难,走出逝去的恋情也是不那么容易的。
晚上,她请水哥吃了农家饭,又改道去了老街上的酒吧。中央的舞台上,三个女歌手并排律动着身体一首接一首地唱着她们重新编曲过的歌曲串烧,她喝下一大口啤酒,问水哥:“你如愿当上警察叔叔,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水哥想了想,“很兴奋,很满足,每天都充满了使命感。”
安婕了然一笑:“敬使命感!”然后又喝了一大口酒。所以,她的决定,是正确的。有太多人,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离梦想越来越遥远,甚至于放弃了,不是每个人都能圆满地完成自己的理想,只是追逐着,就已经很累了。她的安,也一定每天都充满了使命感,对于他的新闻事业,他不该失去追梦的力量,她不能一再地将他往回拉,她该推他一把。
这晚,她喝了很多酒,一杯接一杯地灌下去,看不清身边熙攘的人群,也听不清周边的吵闹,晕着头,感觉还挺舒服。在水哥面前,她是可以安心去放纵的,最终,水哥将醉酒的她背回了酒店。
像是完成了某种仪式,回来以后,她不太接安杰的电话,消息会回复,但是会比较慢。她的话变少了,家里人还不太适应她突然变沉稳这件事。
她依然整天闷在房间里,说是备考。水哥怕她闷坏了,开始带她出去运动,说:“运动是一种很好的宣泄,不好的情绪,都会随着汗水,被排解掉。”
在尝试过游泳,动感单车,举铁等项目之后,她爱上了跑步,沿着江边跑上一段,塞着耳机,除了音乐,听不见人世间的纷扰,跑累了就走一走,吹吹江风,压抑的心情都会被舒缓一些。
春节,一堆又一堆的祝福短信里面,安杰发来,新年快乐!
她回,过年好!
安杰问她,我去给你拜年好吗?
她回,别了吧。
他说,年后我就要走了,我想去看看你。
她回,嗯,还是别了吧,祝你一切顺利。扔开手机,心里一阵酸楚,电视上,春节晚会的节目里唱着跳着闹着笑着,人间所有的事好像都能在今晚得到圆满,而她,再也不会圆满了。
大年初二的上午,安杰还是来了,他自己开车过来的,给安婕的父母拜了年。因为昨晚跟水哥一起去唱K闹到很晚,安婕还没有起床。她妈妈到房间里叫醒她,告诉她安杰来了,等妈妈出门以后,大家却听到了房间门落锁的声音。她的父母对视一眼,显得有些尴尬,安杰却笑笑,“没事,我来也没经过她同意。”
安杰敲了敲房门,“安安,我可以进来吗?”
安婕靠在床头,盯着房门,她多想跳过去打开门啊,可是不行,她憋着眼泪,“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