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传出去了,玉璇玑知道炉州这两天不太对,所以才嘱咐七月。
——但任他千算万算,也料不着会发生这种事。
正在自己房间里喝茶的玉璇玑听到这消息,一口茶全喷了出来:“什么?弑龙凤?这神族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这是想一手遮天了?”
这茶水喷得桌子上到处都是,连坐在他对面的人也没能幸免。
“宫主,”坐在玉璇玑对面的男人头戴褐色抹额,微卷的散发遮盖过他的宽大肩膀,身着一块块破布缝制成的百衲衣而并无半点窘迫之态,眉形像是被人一刀一刀凿出来的,有着很明显的棱角,与这张脸带给人的感觉一样,坚毅而富有阳刚之气,唯一不足的就是左眼里空荡荡的,并没有眼珠,看起来多少有些怪异,而更怪异的是他正一脸严肃侧着脸对着空气说话,“我也是才收到的线报,现在去多半也晚了。”
看着这一进来就坐在自己对面的男人,此时此刻还在对着空气说话,玉璇玑忍无可忍,放下手中的杯子,杯子在桌面发出声清响,茶水倒映出玉璇玑复杂的脸色。
“……老子在这边!”
那男人这才转过脑袋,空洞的眼神扫过玉璇玑,手颤颤巍巍摸到桌边沿,完美绕过了离自己最近的茶杯,不断往里面伸,最后摸到玉璇玑的手上。
玉璇玑忍无可忍抽出手,起身把离这男人近的茶杯塞进他手里,坐回座位上说。
“你说你,坏了一只眼不还有一只吗?怎么瞎得这么厉害?”
茶还没到这男人嘴边,男人动作一顿,将茶杯又放回桌上,轻描淡写地说:“最近另一只也有点问……”
没等这男人说完,玉璇玑脸色一白站起来打断了他:“糟了!七月儿算算时间也快到炉州那边了。”
“我倒觉得不用担心,”男人又将茶杯里的茶一饮而尽,还觉得不解渴舔了舔唇,他就看不来这些东西,喝口水而已,还搞这么大阵仗,这玉璇玑也是脑子不知道啥毛病,就一个张口闭口老子的粗人,非得学着文雅人喝茶,闲得慌,男人声音拉长了一些,“神族弑龙凤是为了立神族之威,宣告三界他们才是老大,却未必会这么快去找人族和妖族的麻烦。真找也不怕,那小女孩身上有无用斋的令牌,神族不怕青娘,但总会给几分薄面。”
说完一连串的话,男人轻轻用粗糙的食指敲打了几下杯口若有所思:“而且,有人会坐不住的。”
玉璇玑所牵挂的人,此刻正随着马车里往钟南赶,并不知道前面的炉州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后面的玉璇玑在讨论什么。甚至因为昨晚睡眠不佳,七月在马车里有一下没一下打起盹来。
收到消息急匆匆从钟州飞过来的叶子卿,一掀开帘子,见到的就是头靠在窗边睡着了的七月和躺得四仰八叉口水流了一地的芦小花。
看着马车里面的两人,叶子卿不由得淡淡一笑,随手将帘子放了下来,自己转身坐在了马车车厢前面,背靠着木板,脚挂在空中,既没有进去也没有叫醒他们。
马车从空中飞过,一些云雾忽聚忽散飘在空中,入眼皆是蓝天白云,阳光撒满马车,脚下空荡荡,风声和马蹄声一唱一和,脚下那个纷扰的世界忽然离他们很远,叶子卿静静坐在马车上,忽而也觉得有困意,狐族的事连轴转,他已经有好几天没睡过了,困是困,心知不能睡。
越过天际的马车,载着守在外面的叶子卿和睡在里面的七月、芦小花一路朝着既定的路线驶过去。
在马车中打盹的七月,眉间逐渐拧作一团,神情痛苦。
她做了一个梦。
一个她半年前真实经历过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