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璇玑却在湖边停下了。
下马在树丛里找什么东西,左摸摸右瞧瞧,终于在地上捡起了自己来时的衣服和二胡。
大约是前些日子下了雨的原因,衣服上沾染了不少尘土,脏兮兮的,玉璇玑朝衣服和二胡吹一口气,便都干净了。
这就是做神仙的好处。
上空黑云更加沉重,将这片树林压得死死的,姑苏牵绳坐在马上,饶有想看看玉璇玑想干嘛的意思。
玉璇玑把二胡放地上,就脱裤子,打算换回来时的衣服。
马蹄哒哒声响了两下。
“唉,都是大男人,你害羞什么?当初你还想阉了老子的时候,可没这样害臊,”余光瞥见姑苏红着脸把马转过身,背对自己,玉璇玑痞气一笑,几下麻利换好衣服,提起裤子,“……就你这样子还跟老子出去闯荡,要不趁早回去娶媳妇生娃得了。”
听见身后人已经穿好衣服上马的声音,姑苏这才缓缓转过身,瞅见玉璇玑抱着二胡,从上到下打量玉璇玑几眼。
“你还会拉二胡?”
“嘿嘿,没想到吧,其实老子本来是吹唢呐的,刚学的时候,吹了三天,天界九重天,神都跑得光了,唉,大概是他们不懂欣赏吧,老子只好选了二胡。这世道,哪怕老子身为战神,也不得不向众人低头。”玉璇玑一手抱着二胡,一手牵着马绳走过姑苏身前,看着姑苏无奈地说。
天色更加阴沉了,近处有一堆蜻蜓低飞着,远处的山脉也像是被墨泼过一般。
姑苏闻言调转马头,跟在玉璇玑身后,看着前面的长发身影,还是没忍住开口:“……上神真是以一己之力,清空了整个神界。”
“啧,事情是这么个事情,不过听着怎么这么像骂人呢?”玉璇玑不动声色走在前面。
居然还听得出来是在骂他,姑苏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
“……其实我也会乐器,我会吹笛。”
前面的马慢了一点,玉璇玑回头看了一眼姑苏,拉长声音:“——哦,难怪呢,老子说土匪寨子哪还有人会这些,敢情,那天晚上,是你在吹笛子是吧?那是什么曲子?”
“《满庭芳》,”姑苏淡淡点头,没想到他也听见了,又说,“上神觉得我吹得可好?”
“不错不错!”
“不过比起老子的二胡,还是差了点。”
“那改天有机会真得请上神表演一二了。”姑苏原本不对玉璇玑的音乐抱什么期望的,毕竟是吹唢呐都能把整个天神仙逼跑的主,不过又思及二胡和唢呐毕竟不同,不能因为唢呐不好就觉得他其他乐器也不行。
没想到前面的马越来越慢,传来玉璇玑的声音。
“别改天了,就现在吧!老子现在就拉给你听听。”
姑苏还想说什么,只听见一阵锯木头的声音顿时回荡在林间,这声音割得他耳朵生疼。
连天上的乌云都仿佛受不了这刺激似的,散开了许多,林中的鸟纷纷离枝。两人□□的马都焦躁不安了,一个劲地扯脖子嘶吼。
这二胡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上神!上神可以了,我见识到了!”
姑苏赶紧捂住耳朵对前面的人说,可前面的人仿佛没听见似的,拉得越来越起劲。
这一段不远的山路,愣是走出了十万八千里的感觉,直到出了一个转角,玉璇玑手里的二胡声音才小下来。
“唉,怎么样?甘拜下风吧?”
“上神,我……我有些难受,先去下旁边。”
玉璇玑回头看,只见身后的马背上空空如也,人已经到旁边草丛吐去了。
顿时心下一喜,收了二胡,拍着马屁股就跑:“再见了小屁孩,哈哈哈哈!老子自由了!开什么玩笑,收徒弟,老子还没疯呢!”
他又不傻,答应带着这人本身就是为了脱身的权宜之计,本来还担心地网要是在这小屁孩手上,他还不太好跑,没想到这小屁孩自己不要地网。现在离开了寨子这么远,他也不怕再被捉,干嘛要带着累赘上路。
他又不傻。
马蹄扬起一阵灰,玉璇玑的身影很快破开蜻蜓群,消失在灰尘中。
天空的乌云又聚拢起来,周围的树叶也都没精打采的,玉璇玑不敢停歇,一路疾驰穿梭在山岭间,眼看马上就到出口了,甚至能看见自己来时的那家店了,心情大好。
转过转角,不远处树下站着一个人,正对他眯眼笑,脸色却带着些许没退下去的惨白。
“哎呀妈呀,你……”
玉璇玑吃了一惊,差点从马背上跌落下来,骑马后退了几步,仔细看着面前人,疑心是自己眼花。
“我自小在这片山林长大,这地方就好像我的家,客人进主人家,想把主人绕晕可不容易,这片山林的近道我了如指掌。上神还想甩了我吗?”姑苏牵着马走出树荫。
好家伙,玉璇玑只能干笑:“不,不想。老子什么时候想过,这不是……走岔路了吗?”
天空无端响起几声惊雷,闪电划破夜空,细小的雨点散落在大地上,打得叶子哗哗响,泥土路溅起一个又一个不容易被发现小泥点。鸟儿们叽叽喳喳归巢。
再次被人拦下,姑苏说什么都不让玉璇玑往前走,两人只好在树下躲雨。
细雨打芭蕉。
“你当真不愿意收我为徒?”
玉璇玑蹲地上,垂头丧气,挠挠脑袋:“其实吧,也不能说不愿意。只是老子这么多年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突然带个人在身边,总感觉浑身不自在。”
“这样……”
雨水顺着树叶时不时滴落在地面,外面的雨大了一些,山林都是雾蒙蒙的,姑苏看着都缩在石头边的玉璇玑,心头一动:“既然这样,那我便与上神定下三年之期。上神先让我跟随你三年,若三年之后上神主意仍然没有改变,那我自行离开。如此,我也不会一直缠着你。”
反正三年的时间,对于神族,也不算太长。
“那……”玉璇玑又挠挠头,盯着地面良久,叹出一口气,“那好吧,也只能如此了。不过说好了三年就三年,那时候你可不许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