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公鸡望着芦小花头顶后方一脸惊愕——这不可能,这个人类用一根木头簪子将刚刚那刀打飞了。可是插在自己身后,入墙三寸的刀和旁边的木簪子又在提醒它,那不是幻觉。而且眼前这人还如此眼熟——她居然没死?!
“愣着干嘛!上!”黑公鸡很快回过神,对两边的小弟说,两边的小弟很快反应过来,捡起武器对着芦小花身后的女人冲过去。
女人的身形其实看着很瘦,穿着黑袍白裤,不经盈盈一握,可是站在那气场却异常强大,明明是很美的丹凤眼,冷起来如同寒冬腊月的刀,让它们也觉得有些胆寒。
如果说李白坑芦小花的事,让七月只是觉得打闹得过分了,这群人对芦小花做的事,就彻底踩到七月的底线了。七月侧身躲过往下砍的刀,一脚将面前的鸡踹飞,弯腰躲过身后人的攻击,反身就是一巴掌甩那只鸡脸上,直接把那只鸡打退三步,嘴角渗出血。
众鸡见状想围成个圈,蜂拥而上,一道白影从它们头顶飞过,落在七月身后,这道白影和七月背靠背,李白饮了一口他刚在路边忽悠来的酒,顿觉身心通畅,并没有将这些鸡放在眼里,甚至还抽出剑给剑也浇了酒。
“嗝,难为你这几天了,跟着我没酒喝……,小嫂子,我来吧。要是让你受伤,我就真得被大哥扔回天庭了。”
——“滚!”
七月说话时眉毛都没动一下,别人发怒时是面红耳赤,七月发怒时就是冷,冷到将她自己身体也冻住:“你要是碰它们一下,我就连你、一、起、打!”
李白挑眉,耸耸肩,秉持着老大女人动不得的原则,轻跳两步就飞出这群鸡妖圈子,落在芦小花身边,二话不说就把酒往芦小花身上浇,完美诠释了什么叫伤口撒盐。
其他的鸡见这不知道从哪冒出来又不认识的人,没去理,只盯着七月,将圈越缩越小。
芦小花伤口触及这酒,疼得更加厉害,仿佛骨肉都快烧起来,污血被酒冲刷到地上:“咯咯咯咯,李小白,我艹你大爷,你大爷的伺机报复是吧?!”
“闭嘴,这酒能够止血止痛的,”李白将剑插地上,给芦小花的鸡冠也来了点,然后补充道,“毕竟我刚刚吐了口水的。”
芦小花不知道是被这话恶心的,还是被痛的,晕了过去。
如果说李白打架是很好看,甚至行云流水般观赏性质,七月就是属于那种又快又狠的类型,快到这些鸡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自己就被七月掀翻在地,疼痛的翅膀和受伤的身体提醒着它们刚刚发生了什么。
因为这地方是比较偏远,有不少人和妖的垃圾就丢在这里的,七月让李白去捡了几节碎绳子,打成结,将这些鸡捆在了一起。
七月甩甩手,面无表情说:“李白,酱油瓶拿来,再数数地上有多少鸡毛。”
这一地的鸡毛,李白微微头疼,心中暗道,你要不杀了他们,要不就杀了我,可是李白觉得自己要是说出了这个话,打红眼的七月没准真能干得出来这种事,于是安静闭上嘴,把七月要的东西找来了。
七月拔出插墙上的簪子,放缓步走到那堆鸡前面,这堆鸡左右动了动,黑公鸡脸露畏色,结巴了两下说:“咯咯咯,我警告你啊,咯咯咯,我可是黑帝养的鸡,凡人你不想活了?冒犯神灵,其罪当诛。”
“我可比神灵可怕,”七月看似弱柳扶风的身体,此刻在这些鸡的眼里,无异于索命的恶魔,偏偏这个人你看不到她的一点火气,七月掰过黑公鸡的脑袋,指地轻声说,“有多少鸡毛,我就放你们多少瓶血。”
话音一落,七月就攥着那根簪子,将黑公鸡的翅膀从上到下刺了一个对穿。鲜血随着尖叫声一阵一阵落在碗里。
等到叶子卿一行人闻讯赶来,看到的就是被血染红的野地,还有野地上堆积着的不知道死没死的鸡。七月背对着他们静坐着,手起簪落,放满了最后一瓶血,将那只鸡扔到旁边,颤颤巍巍起身,眼中死气沉沉,血如同疤痕烙在七月脸上、身上和脖子上,绽开狠厉和残暴的花,一头撒掉的头发蓬松凌乱。此时的七月如同浮生境地狱来的恶魔,她看到的早已经不是这堆鸡,而是那些过去生命中的黑暗一起朝她涌来,将她淹没,让她看清楚,她手上的鲜血永远洗不干净,不配得到救赎。
七月从吓傻的李白手中接过芦小花,抱着断脚的芦小路过他们身边,没有停留,也没有看他们一眼,鲜血滴了一路,七月只低头对怀中昏迷的芦小花喃喃自语,仿佛又像是在对过去说些什么。
“小花,苏小念来接你回家了,坏人都被赶跑了……”
“七姑娘……”叶子卿神色怆然。
脚步声一顿,七月没有转头,只是手里的簪子滑落到叶子卿脚前,落在草上,青色的草上出现点点血红——那是叶子卿十年前亲自给七月雕的簪子,如今却沾满了鲜血和戾气。
叶子卿眼中一痛:“七姑娘……”
“这里没有七姑娘,你的七姑娘就没存在过,”七月抚摸上芦小花的脸,仿佛这伤痛就能随着这动作转移到她身上来,声音忽轻忽重,“这里只有杀人如麻、弑父卖艺、被你抛弃了十年的苏、念。”
她十年最艰难困苦的时光,他都不在她身边。
叶子卿双眼垂下,原来那始终是她心里的一个结,她自始至终都是这样想自己的?叶子卿走到她面前,按住她的双手,红眸有些慌乱:“七姑娘,在下没有……”
七月抱着芦小花的手朝右移,甩开叶子卿:“叶子卿,你……不配碰它,如果不是芦小花……”
过往如同梦一般飞逝,将她拉入地底。
——“咯咯咯咯,苏小念、苏小年,大爷我还就喜欢吃叶子,咯咯咯,你俩他大爷的别跟我抢啊!”
——“咯咯咯,妈了个巴子,不许欺负他们,黑煤炭,你大爷的,咯咯咯咯,有事冲你爷爷来,本大爷要是跑了你就不是大爷孙子!”
——“咯咯咯,他大爷的,有点志气,苏小念你别哭啊,等本大爷攒够了钱就带你姐弟俩远走高飞。”
——“咯咯,苏小念,他大爷的,你给我撑住了,岭州离泽州不过几万里,本大爷就算是爬也要带你爬到璇玑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