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别看,”叶子卿心有所感,捂住七月的双眼,附耳说,“七姑娘,那些都过去了,在下回来了。”
七月仿佛是从身体深处发出声音,与周生生的话如出一辙。
“没过去,永远都不会过去的,过不去的。”
那些扎根于灵魂深处的恐惧,早就在漫长岁月中化身成一道道看不到但是真实存在的枷锁,如果勒得你不够紧,你甚至感觉不到它的存在,而你一旦想触碰这之外的东西,枷锁便会显露出它的巨刺,扎得你鲜血淋漓,不敢再动弹半分。
眼前一片黑暗,空气中的血腥味盖过叶子卿身上的草药香,一遍遍提醒她,她还在那个噩梦里,嘈杂的、各式各样的声音,将她淹没。
忽然间,一道与这些不同的声音闯进她耳朵。
叶子卿放开七月的眼睛。
“让一下……让一下……”
憨态可掬的熊乙丁挎着布包对挡在路边的杜若说,小熊妖恰巧在狐族做客,听见族长通知,就赶紧带着其他小熊妖赶过来了,还是来慢了一步,其他小熊妖也和它一样挎着小布包,一进来就被这大场面吓了一跳,许多小熊排着队去草地,把那堆失血过多的鸡抬担架上,剩下几只小熊去接芦小花,奈何七月不松手。
熊乙丁有些着急,握着布包对七月说:“斋主,快松手,再不救它,它会死的。”
七月仿佛只把最后两个字听进去了,眼中闪过疑惑:“死?”
“嗯嗯,它会死的,”熊乙丁声音放柔了一点,抓着手里的布包,语气低沉,“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
众熊这才把芦小花从七月手里拽出来,抬上支架,把一众鸡抬往熊族在钟州建立的秘密基地。
绿色的草地上遍地鲜血,路过此地的风都带上隐隐的红色,枝头几只不知名的黑色大鸟叽叽喳喳吵着。
“啊——!”
死……弟弟死了,爹也死了,还是被自己杀死的,芦小花也要离开她了……七月一点一点蹲下,宛如受惊吓的兔子,捂住自己的耳朵,不断发出刺耳尖叫。
七月项链珠子里的白色雾气像是一张哭泣的人脸,撞击着珠壁,因为力量太小,反倒一次次把自己撞碎。
“七姑娘,你看看在下!你看着在下!”叶子卿不由分说把她拉起,强迫她看着自己,七月捂着耳朵他就把她的手掰开,七月摇头不听叶子卿就把她推墙上,抵着头,身体有意挡住那片带血的草地,“你看看在下!这里是钟南,不是岭南!在你面前的是子卿,你身后靠着的是十里街的墙,你左边路过的是熊族的小大夫,你右边蹲着的是将要被送回蓬莱的太白。”
蹲地上的李白不敢说话,只是略带不忿偷瞄了自己小老大一眼。
“小花它不会死的,它不可能会死!至少现在不会!”叶子卿无比笃定地说,话语里的自信不知从何而起。
七月尖叫声这才渐渐变小停了,叶子卿将人搂进怀里,轻轻拍她脑袋,哼着无词的小调。
歌声如同足音,一步步踏入七月心中空旷的山谷,山谷的清泉被这足音一路东引,随声相和,从七月的眼眶无声流了出去。
“七姑娘,在下爱你,”叶子卿靠在七月肩头,将脸埋进七月散掉的头发,“小花它也爱你,你弟弟也爱你,你爷爷也爱你,我们都没有想过抛弃你。”
七月面部表情终于有了变化,嘴角向上跳了两下,犹豫以后还是抱紧了叶子卿,放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