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沫沫身心俱疲的回到家。
丞相府正乱成一团。晨起,啼竹馆的丫鬟发现曲沫沫失踪,赶快告知上人,曲太夫人听到这话,当场惊厥了过去,曲丞相也吓得不轻,先命曲元修拿着自己名牌去请太医救治老娘,又命管家带着家仆,盛夫人带着仆妇,在府里上下四处翻找。正焦头烂额时,曲沫沫穿着破衣烂衫回来了。
家人将她簇拥到曲太夫人的上房围着问。
曲沫沫说自己睡着后,梦见一位仙姑骑着鹤来接她,说要带她去游山玩水,她不知怎么地,就登上了鹤背,然后就云海飞渡,看遍三山五岳,再一醒神,发现自己一身破衣烂衫站在城门外。不一会,城门就打开了,她就进城回家了。
曲沫沫说完这番话,所有人都惊呆了。
下人们一脸羡慕崇拜,甚至想,不会那个大贵女是二小姐吧。曲大小姐曲欺霜用嫉妒、怨恨的眼神看着曲沫沫,心想,有这等奇遇的为什么不是我。曲太夫人捂着胸口念着各路神仙名号,表达感激之情。曲丞相露出高深莫测的微笑,吩咐管家对各处下人说二小姐找到了。只有盛夫人半信半疑的打量曲沫沫。
曲太夫人精神抖擞的从病床上爬起来,中气十足的说:“这等仙缘,百年难遇,这是神仙眷顾我曲家啊。不疑,择个好日子,我们全家去白云观打谢神醮。”
曲丞相乖乖答应。
曲沫沫没想到,赵凝川教她的这番鬼话,还真能糊弄过关。也是,他们还信曲大小姐以后会做皇后呢。
曲沫沫被众星捧月般送回啼竹馆,她道困,众人才散去。
荷叶儿拿药匣进来,问曲沫沫手怎么了。曲沫沫一直藏着拳头,众人都没注意,只荷叶儿看出来了。曲沫沫由着她上药包扎,说在城门口跌了一跤,手掌按在尖石头上了。她手心被蝴蝶夹扎了两个小洞,血早干涸了,没什么妨碍。
曲沫沫随便梳洗一通,就赶快爬床补觉。
通宵没睡,还要斗智斗勇,她快累死了。
可惜,越困越睡不着,日头越升越高,房里也越来越闷。
曲沫沫翻来覆去燥的慌,她想赵凝川那个大殿大敞四开,任风穿堂,甚是好,她唤丫鬟,让她们把所有门窗都打开。
可卧室没窗,只有个格栅过门,还是闷的慌。
曲沫沫够过来一柄团扇,拿在手里,四仰八叉躺着,胡乱扇。
她回想昨晚在东宫大殿的情形,深深觉得自己没发挥好,最后竟被赵凝川拿捏了。
赵凝川逼她发誓不对任何人透露他的事,否则就把她关在东宫困到死。曲沫沫吓哭,一边哭一边和赵凝川讨价还价,让他先发誓以后不穿黑衣做坏事。
赵凝川变脸,威胁说打死她不用穿黑衣。
曲沫沫立刻妥协,当场发誓说,她要说出这晚的事就让曲丞相丢乌纱帽。
赵凝川基本表示满意,又一二三教她扯谎,曲沫沫受制于人,乖乖学话。
回想这些,曲沫沫很憋屈,挥舞扇子狂扇。
黑衣客,也就是赵凝川,做的第一件恶事,似乎就是把她送给韦司徒。这件事虽然被她打断,但难保他日后不去做别的恶事。曲沫沫想到往后的那些“既定场景”,不免忧心忡忡,赵凝川黑化,第一个遭殃的就是自己。
曲沫沫想,难道我要做个拉他走正道的天使?
曲沫沫一个激灵,原女主就是这么栽进去的,她一心想要拯救他、感化他,最后自己以身饲虎,对方走火入魔。
不,不行,不能拿那个剧本。
曲沫沫想,我还是得离他越远越好,非必要场景,绝不出现,既定场景,点个卯就走,走完流程就齐活。
曲沫沫打定个主意,心里踏实下来,不知不觉的睡去了。
曲不疑因早晨府里出事,到中枢院比往常迟了许多。他是院阁之首,除了皇帝谁能管他。而皇帝已是六十岁的人了,精力大不如前,一年中多说能招那么四五次大起朝会。平常商讨政务,都是叫近臣去内殿开小会。这小会也没个固定时日,皇帝哪天精神好,便召集会议,集中处理积压的政务,而众大臣只随时听宣便是了。
今儿不巧,皇帝要开会。
曲不疑到中枢院就听手下报说,一早就有内监来传谕宣召他,正在小厅等着他呢。
曲不疑一惊,立即正衣冠,跟着内监进宫面圣。
到了御前,见护国公计天成、司徒韦崇、御史大夫闻坚等几位近臣已在座。众人正听韦崇说着一件不大不小的外交事。显然,只他迟到了。
虽然大殿摆了好几笼冰鉴,曲不疑仍是出了一脑门汗。
皇帝问曲不疑京师及各地可有要事,诸事都在曲不疑脑中,他立即择出急等御览御批的事奏报上去。
皇帝不喜多言,尤其不喜听人啰嗦,往常都是众臣言简意赅奏明,皇帝三言两语处理完,便会让众臣散去。曲不疑今日来的迟,偏这段时间堆积的要事又多,免不了多些问答讨论。君臣正说着,内监来报说,太子与北岳王来向皇帝请安了。
曲不疑听见,又出了一层汗。
皇帝是否愿意接见太子和宗室,也是要看精力和心情的,显然,皇帝觉得今天是个好日子,所以日程安排得有些密。本来召见大臣和召见太子应能错开,偏曲不疑迟到,撞在一起了。
太子体弱,暑日里,禁不得等,皇帝便命宣召。
皇弟北岳王赵秋江、太子赵凝川先后走进殿中。
赵秋江,是皇帝十六弟,实际是皇帝养大的,情同父子。他三十啷当岁,中等身材,白白胖胖,和气诙谐,又好吟风弄月,朝中上下,没谁不喜欢他。太子赵凝川刚满十八岁,长身玉立,容貌俊美,皎皎君子,但因身份尊贵,勋戚大臣等均不敢与之狎昵亲近。
皇帝的政事未议完,宣他们进来行个请安礼,便会让他们各去自在。谁知横生一枝节,座中御史大夫闻坚突然起身,向皇帝奏请,让太子参知政事,开建官署。
闻坚此话一出,内殿一时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曲不疑心中大骂闻坚这个没眼色的蠢木头,这是要把皇帝、太子,恐怕还有他,架在火上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