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皱起了鼻子。不只是普通的香薰,里面还有烟斗吹起的白烟,很难想象住在里面是否会被腌入味。
阿伦似乎很是习惯这种味道,幸人也没有什么反应。
阿伦已经在幸人的鼓励下小跑进了室内。
爱名也随之进去。
不少着了浓妆的女性正趴伏在室内的一角,有几个正抿着烟斗,也有几个往他们那里看去,又无聊地放回了目光。
“有你的家里人吗?”幸人问道。
阿伦不断地扫视着这些游女,又气馁地低下了头:“……没有。”
“没有?”
爱名几步走了过去,觉得一个个找确实麻烦,便干脆问道:
“有谁是这孩子的家里人?谁知道这孩子的家里人在哪?”
没人回答。
几个游女看了再看,又兴致缺缺地聊起天来。
也有两个已经点起了新烟,一步步凑到幸人跟前,含情问道要不要接下。
幸人虽不知道她们是何意思,但也都个个拒绝了。
爱名退回了男孩身边,心下觉得不应该。
“你家里人叫什么名字?”爱名拍了拍失望难免的小孩儿,不死心地再问道。
如果找不到的话,那就是真的还不如不找了。
底层地游女也没有关系,能搭上条线就是好的……但现在看来,实在是没有机缘了吗。
小孩儿带着点哭腔:“…我,我妈妈叫…香兰……”
“香兰?”
有个正点起烟的游女眯了双眼,一头乱发披在身后。比起别的游女,她年岁要大些。
她像是听见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讽刺地扯了扯嘴唇,冷冰冰的话语犹如一把利剑,直插在孩子心中:
“香兰早就死了,梅毒死的!”
她这话一出,没引起什么波澜。像是这种死法早已司空见惯,根本无人在意。
爱名听了却心中一寒。难道……真的是因为母亲死了才不回来的?
也只有母亲死了,才会有供养不起的儿子,才会发卖赌坊。
阿伦已经低低地哭了起来,呜咽声此起彼伏。
幸人蹲下想哄哄他,却根本没法让他好些。
没想到竟是这么个结果……爱名真是觉得要两眼一黑,但又深深无奈。
少了这条线少了个机缘多了个孩子还有赌坊追杀还有忍者追杀还少了快一个小时离开吉原……
这些后果像是达摩克利斯之剑,高高地悬在了她的脑袋上。像是在嘲笑她为什么要多管闲事,为什么认定能找到一个游女就能多条人脉多条一线生机。
她完全忘了幸人也赞同她的想法和行动,是二人自发地要去寻找这个孩子的家人。只知道她的判断失误,导致了如今尴尬的结果。
爱名握紧了往外冒冷汗的手心,微笑着面对那孩子,心中在叹息的同时又在愧怍。
她虽然出于道德素养想要帮助这个孩子,但也有想要借助这个孩子获得一个游女的信任的目的。
如今的结果,也许就是在罚她那些小心思。
“阿伦。你,愿意和我们走吗?”爱名轻轻擦去他的泪水,组织着语言尽量不伤害孩子的心,“你如果愿意的话。可以和我们一起走。不要回赌坊了。放心吧,不会有人来抓你的。”
也不知是触动到了阿伦的那段心事,他听了后反而抽抽搭搭地哭得更盛:“可是…可是……”
“莫再喧哗了。”障子门再次被拉动。
爱名一看,是名容貌上等的美艳女子。上有红白二色的返襟,倒是衬了她一张白里透红的妆容。
她缓缓走进,先对屋里的成年男士点头致意,再走到爱名跟前。
没等爱名疑惑,她便开口道:“妾身便是这孩子的家人,辛苦二位了,不若留下来再陪妾身饮一杯茶?”
……啊?
不是说刚刚那个去世了的香兰才是他母亲么?
爱名再一看那孩子,也没什么表示,就是哭泣声收止了点。
……不对劲。
“我们便不留下来吃茶了。”爱名学着她说绕口的敬语,礼貌答道,“下次若有机会,一定。”
“好。”
那女人小巧地回了一礼,将还哭泣的孩子牵起手来,准备离去了。
可在走前,她又贴近爱名的耳畔:“愿能闻忍者大人其详。”
……很不对劲。
爱名不动声色,只装作是不小心贴到了对方身上,连连拱手退让,把同样觉得奇怪的幸人拉出了门。
出了门后,那女童二位便又走过来,两手一松。就是把那八百两还给了幸人。
哪有送出去的钱又回来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