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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月不知心底事(十五)(1 / 3)

时日又过,洞前荆棘依旧生着一重接一重的硬刺,但如今芽梢处皆是新生的绿叶,风一过,窸窸窣窣,明绿柔媚。

漫山光倾云飘渺,雀鸟呼晴落枝头。

如鸢方从洞中出来,正瞧见这一幕。

不想又过去这些时日,而今连这些曾经划伤自己的荆棘丛也生了嫩芽,倒教她觉得那些硬刺竟也变得柔软可爱起来,心情都跟着松快了许多。

想来劫后余生的人,看什么都会变可爱罢。

行于山野间,顺手摘了根狗尾巴草熟稔地咬于齿缝,呼吸着林间新鲜空气倒似心在云端,身轻如燕。

打那日她因为饿得发昏又咬了昆玦那么一出,后来那尊神仙倒是每回都多给了些时间容她出门找吃的,只是打开春结的一波果子已经全没了。山顶的海棠花才起芽苞,山腰上之前发现的一片野桃林也尚不见花开,时下交替的野物还未生出,偌大的山野略显空空。

自山顶潭边将水袋灌满,如鸢一路而下,正忧心这件事。

若再不去别的山头瞧瞧,只怕这泽月山当真是要被坐吃山空了。

只是一想到昆玦,却又头疼得紧,自打她伺候在他身边,旁的不说,每回要求他点事真是颇为费劲。

就拿人之生存这件最基本的事来说,从前她露宿山野的时候,好歹还能猎两只野物,哪似如今泽月山这般愣是连只野鸡都不曾见。

如此不是长久之法,如鸢自然也想过别的法子。

(本文提醒小助手再度上线~抱歉影响观感,但根据晋江要求不得不作此提示,本文中对野物的提及均为小说情节设置,根据晋江最新要求加以说明:食用野生动物这种行为是绝对错误的!!聪明又守法的机灵鬼读者们当然不会这么干!)

那日她本已同昆玦说着想下山一趟添些东西回来,纵不能油盐酱醋茶全买齐,也好歹买些米面,否则她便真是要饿死在山里了。

可她一说,昆玦就只撂下一句,下了山就别回来了。

奈何不得,如今只能退而求其次,想着得同他好好说说,去别的山头瞧瞧。

入了洞府,又见昆玦依旧潇洒地坐在榻上看书。

自留在泽月山以来,如鸢发觉他素常的日子都单调得很,不过是早上天未亮时出去梳洗,顺带吹吹风,日出之前便又回来。而后在洞中一待就是一整天,中午有时小憩,夜里倒时常出去,此外便一直坐在榻上读书,读的还都是些如鸢连字都认不得的古书。

眼下时机正好,如鸢端正了笑脸,凑到他跟前便小心翼翼道:“公子,我想求你一桩事。”

“又是前两日那桩事?”余光里瞥见她靠近,昆玦依旧头也不抬,“我说了,下山可以,但——”

“不不,不是,我不下山。但是公子你也知道,靠山吃山迟早坐吃山空嘛,你看我方才出去搜寻了一圈,连窝野菜都没找到,都这么久了,一直在泽月山打转......所以我想着去别的山头上转转。”

如鸢忙同他摆摆手,虽还在求得他同意,实际上她连去哪座山都已经看好了,就泽月山旁边那座低些的跟个倒过来的茶碗底子一样的山就很不错,瞧着山势非险,树荫繁茂,一看就是个有野物的好去处。

凭她的身手,就算没有山猪之类,猎两只兔子也能好歹支撑个几日。

眼巴巴地望着他,竟见他抬起头来竟难得地温颜一笑,却道:“你想得倒美。”

“为何?”

原以为他难得温颜一笑终于要答应,没想到陡转直下拒绝得如此直白,如鸢无语凝噎,一瞬委屈。

可他已经回过了目光又再看书,满目不屑,“你多大点肚皮,能把泽月山这么大座山吃空?”

这话教人彻底愣住,这人果真自己修仙就罢了,对她就没有哪怕一丝丝的怜悯之心!

“不是,话不能这样讲啊公子!你超然物外清高出尘,世外之仙似得天天辟谷,朝食风暮饮露,每天喝西北风都能喝饱,成天到晚我就没见过你吃过一口东西,只见你喝水。你是好定力了,可你不饿也不能不顾我的死活啊!”

可昆玦沉了沉眼帘,懒得再同她解释。

他已经说过,只要有他在的地方,附近都不会有什么野物,故而为免她辛苦跑去别的山头最后却发现什么都没有,他这也算好心了一回。

如鸢自然不知他这份“好心”,且又再问了句:“当真不放我出去?”

“怎么?受不了了?”

他微微放低书册,抬首望向她,面上挂笑。

原本山间的日子本就清苦,可不是山下人家那般好过的,他当初就是想看看如鸢能受得了几天,想着她自己受不了,自会变着法子地离开,不曾想她能坚持到如今,他已经很意外了。

“不让就不让,饿死我我看谁来伺候你!”

如鸢先是狠狠剜他一眼,心中又再暗暗啐了一口。

转身下了台阶,伏在案上且恶狠狠地盯着他,竭力想叫他不好受,看得昆玦执着书心里暗笑。

光影暗移,暮色渐起,烛台下的香炉兀自地燃着,一缕缕青烟散入空中,像要烧做黑夜。

原本一直狠狠盯了许久的如鸢早已饿得昏昏然,不觉间便伏在案上睡着了。

察觉到终于少了那道凌厉的目光继续盯着自己,昆玦缓缓放下书露出视线,悄无声息地走到那伏在案上睡得正酣的人身旁。

......

有道是春困秋乏,且赌气这件事本来颇费力气。

饿着肚子的如鸢伏在书案上一直这样睡着,再醒来时发现月华幽幽已是天黑,而自己身上竟盖着昆玦的锦袍。

抬首一瞧,却见他并不在洞中,不知又跑到何处去了。

如水的锦袍自身上滑落,她微松了口气缓缓坐起,烛火温黄,摸着那锦袍绸缎触感冰滑,自己分明同他恼怒赌气,他先前既那般说一不二,缘何又要将锦袍给她披上?

“知我冷暖却不顾我饥渴,真是不知这人到底在想什么,罢了罢了。”

如鸢虽很想把锦袍当作他来狠揍一顿,但想了想还是算了,总归如今她是奴,他是主,自然是他说一不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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