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衷上午要给做巴黎画染的是老顾客，四十岁上下的女性，人随和好相处，姓黄，莫衷习惯叫“黄姐”。
做完五个分区头发的吹漂后已经十一点二十出头了，小孩儿半点放学，莫衷喊没活儿的沈其涂去漂粉，自己洗干净手，同黄姐打声招呼就往学校走去。
莫衷到校门口时，翁澄班级还没放学。
学校大门是给低年级走的，三年级往上的学生走侧面的小门。小门一共六个，是高年级一至六班的专属通道。
莫衷找到六班的小门，此时已经有挺多家长聚集在门口，一面闲聊一面等孩子出来。
莫衷没往人群中挤，站在小门不远处大树下。最近气温持续飙升，明明立秋之后了，温度却高的出奇，有点儿盛夏的意思，即便是躲在阴凉处也挺热。莫衷看着门口，感觉衣服都紧贴着皮肤，闷热闷热的，额角也见了汗。
低年级学生已经放学，很多穿着同款蓝白相间校服的小豆丁由家长领着走过，孩子的欢笑声越过汹涌的人海传到他耳朵里。
心里倒不烦，只是瞧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竟有种接女儿的荒谬感。
余光瞥见两排小孩儿组成的队伍走向六班的门口，像皮肤是蓝白条纹的贪吃蛇一样慢慢走着，又在门口停住了，每个小孩儿身子转向队伍旁边站着的班主任，鞠躬说着“老师再见”后方才散开，冲出门口。
莫衷本来以为找到翁澄会挺难，毕竟小女孩儿们都穿着一样的衣服，头发也几乎都梳成个马尾。没想到他走向前看到的第一个小孩儿就是翁澄。
拿了个小班旗站在排头，看上去应该是个小领队。
莫衷嘴角上扬一瞬，啧，小东西在班级混得还不错啊。
他没直接走向她，在人群遮蔽下绕了个圈走到她身后。
小孩儿明显没看到他，小机器人一样把头慢慢从右手边转到左手边，睁大眼很认真巡视，发现没什么收获后微拧了眉，有点儿苦恼的样子。
莫衷嗤笑，手轻轻一拍她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刚好能让小孩儿感受到，她转过头看见莫衷，眼睛一亮，“衷宝！”
中午放学小孩儿没背书包，莫衷就双手插在兜里，下巴向理发店的方向微扬，“走，回去吃饭。”
小孩儿便站在他身侧，和他往回走。
感觉到小孩儿似乎在偷瞄自己，莫衷看向她，“嗯？”
“你是不是等很久了？…老师有的时候会压堂。”翁澄看向他，眼里是直白的关心与愧疚，“学校离理发店也不远，我真的可以自己回去，我记路的。”
“我特意掐点儿去的，没等着。”莫衷笑笑——小孩儿可真乖，还挺贴心，“正好借接你的机会活动活动，不然容易三高。”
说着，从兜里掏出个棒棒糖，在小孩儿面前晃晃，“今天去超市，顺手给你买的。”
小孩儿接过，嘴巴抹了蜜似的谢谢他。
“还给你买了双拖鞋，就是不知道图案你喜不喜欢。”
“衷宝的审美是这个！”小孩儿伸出大拇指笑眯眯看他，“我当然会喜欢啦！”
夸完他，小孩儿低头瞅瞅棒棒糖的口味，塞进裤兜里，挺开心的样子。
“你是不是你班最矮的？”
翁澄猛地抬头看他，不可置信的样子：“怎么会啊？”
其实莫衷倒不是没看出来她比前几排小同学高出一头来，就是想逗逗她，感觉她一脸震惊加无语的表情属实挺好玩儿，“那怎么是你拿旗？”
“咳…”翁澄把手握拳放在唇边假意咳嗽两下，眼神又瞟向莫衷，小小声炫耀，“因为我还有点儿厉害呗！”
眼睛亮晶晶的，小得意的样子，莫衷想，如果她是只毛茸茸的小狐狸，那现在身后蓬松的尾巴一定是开心地扫啊扫的。
*
到了店里，莫衷给翁澄介绍沈其和刘灏。见到生人，小孩儿又有点儿腼腆，但还是很有礼貌打招呼，“沈其哥、刘灏哥好呀，我叫翁澄！”
两人看到这么个乖巧的小家伙，声儿都柔和了点儿，跟她回礼。
莫衷听到她的称呼，眉毛几不可查一动，看向她，似笑非笑的。
察觉到莫衷的目光，翁澄小步蹭到他身边。一方面是觉得他好像有话说，另一方面是其他俩人她还不熟悉，待在一起有些尴尬，顺带躲到莫衷这儿，拿他当个挡箭牌。
“怎么啦，衷宝？”
还能怎么，见到这俩人叫“哥”叫得倒顺溜，见到他就犹犹豫豫叫“叔叔”，这小屁孩儿，他敢说什么啊？
小崽子，就应该把她棒棒糖没收。
莫衷磨牙，但见翁澄还一脸迷茫，大概率是没get到一个三十岁老男人的自尊心，也不跟她翻旧账，微哼一声，敲她脑袋，“洗手去，吃饭！”
莫衷店里有一个折叠床，但他平时没有午睡的习惯，床一直没用过。莫衷把床找出来，告诉她吃完饭就自己漱口睡觉去，小孩儿乖乖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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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翁澄住进莫衷家后，莫衷一个人独居的清闲生活被打破，但他适应得良好，每天接送孩子上下学，也不觉得累。
他平日上班下班也会经过学校的路，但都是一个人沉默走过。说实在的，还是和翁澄一起走时最兴致盎然。
小孩儿会在放学回家路上跟他将学校里有意思的事儿，刚开始还试探性地收着讲，看他有没有不耐烦，察觉到他挺感兴趣后就彻底放飞自我，她的单口相声可以持续一路。
并不觉得聒噪，反而他边听边插兜走，想以后要是有这么个女儿也不错。
“衷宝，你知道吗？今天体育课我们玩儿狼人杀——”小孩儿兴致勃勃地抬头看他一眼，又正了小脑袋看路，“结果第一夜之后平民方就赢了！”
“？”莫衷属实没遇到过这种局，稍纳罕，“怎么做到的？”
小孩儿没憋住，漏了笑音，“哈哈哈哈哈因为一只狼自刀了，但女巫没救，把毒药喂给了另一只狼哈哈哈！！！”
莫衷大开眼界，也笑。
“后来我们采访女巫，女巫说自刀的那只狼一瞅就是坏蛋，才不救，另一只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