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在他的怀里,悄悄斜睨屋子里的景物,朱纱红、青铜绿、草木灰、黯淡黑…一切都没有变,但一切又都变了,不再恐怖邪魅,反而是十分难得的幽深静谧,里面呀…嘻嘻,流淌着不自言说的情意。
窗外日光很亮,心中的这束光也很亮。
我抬头看他的脸,安静的睡颜,双目闭着,长睫微翘。似乎感受到我的注视和呼吸,他睫毛动了一下。
“时候不早了。”我忙给自己打圆场。
“嗯。”他嘴唇轻抿,似乎带笑,嗓子里发出低低的应和,手下却搂得更紧了。
心中溢出蜜意,愿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
就这样度过了一上午,他好像很累,可又不愿意自己去睡。他解救了我,我解乏了他,此刻谁更贪恋谁的怀抱,说不清楚。
拥抱是彼此最舒服的床。
不过我睡不着了,我就要静静看着他。
他的大手落在我的胳膊上,温暖的古铜色覆在清冷的白皙上,光洁的巧克力铺在丝滑的奶油上…我才知道我们之间肤色对比有多强烈,偷笑…即使黝黑,泛上红晕时也会很可爱,我想在你的脸上开草莓巧克力工厂。
像甜野男孩丁真,长相甜美,浑身又散发着野性,神情漠然时像狼一样令人望而却步,可灿然一笑时,又会让人瞬间落入温柔的陷阱;像型男古天乐,精致硬朗,有令人放心的成熟稳重…然而我不喜欢别人,我喜欢圣人,喜欢你。
而且我知道你从一开始也喜欢我对不对?我不是自作多情,我就是知道。
我穿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晚上,你送完兄长就偷偷地返回洹水桥下帮我捞手机;看见我进了王子府,便连夜送骏马结交子渔;
自己明明很忙,也要抽空载子渔同行,每次会换上不同的衣服,笔直地站在王子府的大门口,像骄傲的黑颈鹤…
你至少用了十天协调自身事务,才抽出时间来王子府教习,虽然你的目的不单纯,并不仅仅为了我。
你故意通过子渔送我青菜种子,是不是觉得我们之间得亲手养活一点什么呢?不是孩子,不是宠物,种菜也可以啊;
又经常在校场吹悠远的笛音,给谁听?还要为我猎取仙鹤制骨笛,好在被我制止了…
发觉我喜欢音乐,就邀我去周质子府做客,因为那里有你的宫廷乐师兄长,虽然我没去成;
听说我需要贝币,便大方赠我一包珍贵的贝币,它们跟着我逃出来了,现在安静地躺在我的麻布包里。
你逐渐看出了子渔对我的心思,会千方百计在教习上“为难”他,射箭、万舞、骑马…耗得他精疲力尽,没空再来搭理我。
……
你虽然比子渔仅大三岁,在我心中,子渔是个大男孩,但你不是。
你和我,是纯粹的男和女。
我需要你,是女人需要男人。
我知道你从一开始也喜欢我,我不是自作多情,我就是知道,此刻的拥抱更让我确信了这点。
可是你还没有亲我,我会有一点失落。
我有点失落。
你还不了解我,甚至不如我了解你多。以你的谨慎怎么会喜欢一个突然冒出来的人?就算有一点动心,也不会轻易让自己陷入吧。你从来没有表白过,我们顶多算不清不楚的关系。
我…自作多情了吧。
……
“怎么了?”
周单睁开眼睛问我,似乎感觉到了我的躁动不安和情绪低落。
“救人救到底,公子单的拥抱,是为了驱散我身上大蛇缠绕带来的寒意吧?”
我蜷在他胸上,低首问。
“是。”他回。
果然,我的心跌落悬崖,眼眶开始发胀。
“也不是…”他又说,却不做过多解释。我的心又被悬在崖壁上。
“以公子单风华正茂的年纪,在商都或者周邦,不缺互相钟意的贵女吧?”我小心翼翼地打探。
“嗯?这倒没有。”他回答得很干脆。
“奥。”我稍稍放心,把眼泪憋了回去。
又是沉默,只是我们都不像刚才那样轻松了。
“灼…”良久后,他唤我的名字,托起我的脸,认真的看向我。
……
“青衫易捂薄汗,木门不掩美人,
蜿蜒大蛇游去,旖旎春色来迎。”
门外的人声打断了周单的话语,散宜生边吟诗边走来。
“四公子?生按照公子的指示,找到了陶鬲和黍米。”散宜生大声说道,在窗外露了一脸,又快速隐去。
“有劳。”周单朝门外回复。
……
“陶鬲和黍米?”我疑惑。
“我常随商王行猎,数日不回,故于苑囿山石下藏有炊具和食粮,以备不时之需。”周单解释。
“原来如此。”
“我去打点野味来。”周单松开了我,站起身,整理好衣饰。我离开他的怀抱,心居然顿觉空荡荡。
“我随你去。”我说。
“不可,山中危险,你留在这里有散宜大夫照应。我很快就会回来。”他说完,去取挂在墙上的弓箭。
“那、你小心。”我仿佛在说给自己新婚的夫君。
“嗯。”他柔柔地笑,大手抚上我肩臂,如潮水荡漾过。我看不够那温柔眉目,最粘人是小别时刻。
我送他出门去,看他矫健身影消失在万山丛中。
……
我在木屋附近的溪水边洗漱,散宜生也来了。
“难怪昨夜在下好心相邀反遭拒,原来静女早就心有所属。”散宜生玩味地笑笑,蹲下身来开始清洗炊具:带腹足的三脚陶鬲、筛子状的陶箅、蒸锅状的陶甑,还有取食用的匕匙。
我往旁边挪了挪,要离他远一点。
待我认真洗漱完了,他还在洗陶鬲。
“散宜大夫,已经洗得很干净了,可以淘米了吧?”我问。
“不,还得再洗。”散宜生挽了挽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