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二人极聪慧,一人知晓不便多问,一人知晓不便多提,一时陷入沉默。
直到停车,唐诚为许沉翡拉开车门,请她下车,才笑说:“恐怕您又要费心。”
许沉翡微微一笑,抱怨语气,“是,烦恼至极。”
面色却无半分苦恼。
只是在晚间喝红酒时若有所思,略微出神。
陈嘉荣叫她数声,许沉翡仍然全无反应,再迟钝也看出不对劲。
“发生什么事?”
他出于关切询问。
许沉翡讲话没头没尾,“很奇怪。”
纵使陈嘉荣早已习惯她跳脱思维,仍觉莫名其妙,只得追问,“什么事奇怪?”
这次她答得很直白,“二叔的病。”
“为何这样说?”
许沉翡便将白日里在二叔病房中的见闻讲给他,“赵老师的客人为何会与怀信有往来,他和二叔一样,从不热衷艺术。还偏偏透露这样的讯息。”
陈嘉荣目光一沉,“你怀疑有人故意为之。”
许沉翡轻轻摇头,“不是怀疑。”
是肯定。
“不管谁在背后挑拨,必定有所图谋,不然无须费心劳神。”令她困惑的是,“谁会从中得益?”
陈嘉荣提出假设,“或许是商业上的对手?”
许沉翡点点头,“不无可能。”许氏公司如今形势虽有好转,仍不算上佳,这时出手打击时机恰好。
她再询问:“有没有其他可能?”
陈嘉荣不由笑了,“许小姐这样聪慧的一个人,简直有颗七窍玲珑心,这些事还要询问我?”
许沉翡向他投去一眼,警告他不要挑衅,同时不忘解释,“实不相瞒,我不擅长思考这些。”
她的生活环境其实很简单,父母恩爱,亲人和谐,娇生惯养,虽然知晓世界背面有许多阴霾,却从未有机会亲眼面对。
“哦,这样说不准确。”她淡淡补充,“嫁给你以后,也见到一些。”
陈嘉荣立即举手求饶,向嘴上功夫极其厉害的许小姐请罪,“明明知道说不过你,不该得罪你。”
许沉翡再度获胜,并不得意,只是微笑。
陈嘉荣好奇询问:“你读书时是否打过辩论赛?”
许沉翡不作虚伪的谦虚,“以我的能力,如果参加辩论赛,一定会与你在赛场上遇见。”
“我相信。可是你怎么知道我打辩论赛?”
“我视力不差,见过你放在书房的奖章。”
陈嘉荣笑着用手指轻扫眉尾,似乎为这行为感到尴尬。
“我并非自恋。”
许沉翡笑了,“我知道。我猜你获奖不止有辩论赛,却单单摆出那枚奖章。这对你意义非凡?”
陈嘉荣说:“是比较纯粹的一段光阴,让我短暂逃离现实生活。与异校同学争论爱、性、生命、死亡、宇宙,此后可能再不相见。”
“很浪漫?”
“是很浪漫。”
许沉翡笑过以后,却问:“你此前的生活如何?”
“很糟糕。”陈嘉荣如实答复,“沉翡,相信我,名列豪族却家族和睦,实在很稀少。拥有这样的家庭,你真的很幸运。”
“我知道。”许沉翡将杯中红酒饮尽,默默垂眼。
他坦白生活糟糕,却仍然没有详细告知过往经历。他为何与父亲关系不佳、为何自小在大伯家长大,统统没有告知。
许沉翡不想逼问,但她逐渐意识到,自己已经开始在意。
陈嘉荣唤她名字,“你早点休息,否则早晨又要混混沌沌,无法起床,作息规律都被打乱。”
“不要你多管闲事。”她虽这样说,已挪动身子,走向床榻。
陈嘉荣笑她时常口是心非,明明内心柔软,这笑容在许沉翡投来警告目光时停住。
他伸出两指将上扬的嘴角拉平。
许沉翡忍不住笑。
关掉灯,许沉翡侧卧在被柔软被褥间,不由想,纵使生活中已有种种不堪,好在她与陈嘉荣日益亲近,信任彼此,依赖彼此。
想必一定可以渡过难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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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晚有场宴会要出席。
自嫁给陈嘉荣,总有各种名目的宴会相邀,许沉翡心中厌烦,但降临现场时,言谈举止全无错漏,人人称赞陈太太的风度不凡,陈先生娶得这样的妻子,实在好命。
陈嘉荣每每微笑,以含情脉脉的目光看她。
许沉翡一面暗想假如他做演员,不知要捧回多少影帝奖杯,一面受不了被这样的目光注视,赶他去参与男人们的交际,别在这里烦她。
于是旁人都知道这对小夫妻是圈中恩爱模范,今日晚宴便有相熟长辈过问,准备何时要孩子。
长辈拉住许沉翡的手,关切神情,鼓励语气,“知道你与嘉荣刚刚结婚,也许还想再玩几年,可是生孩子还是要尽早。年纪一大,身体也不好恢复。”
许沉翡闻言愣住。
她想过结婚以后种种,真的还没想到生小孩。
长辈见她反应,知晓年轻人心中没想过这些事,又说:“现在生了小孩,可以请保姆帮忙,未必要赔上自己的工作与生活。”
许沉翡笑着礼貌搪塞,“我会同他商量。这毕竟不是我一个人做决定的事情,对不对?”
长辈心满意足,拍拍她的手,离去。
沉翡得以获得短暂休憩,她向侍者要一杯气泡水,独自啜饮。
这时一位不愿与之交谈的人来到面前。
裴茗微笑坐在许沉翡身侧,“好久不见,许小姐。”
许沉翡张望四周,“这场宴会的主人在哪里,也许我需要同他道别。”
“你这样不愿见我?”
许沉翡惊讶看她,“何必多问?”
显然暗指她太自作多情,戏太多,话太密。
裴茗镇静极了,笑意不减,“许小姐近来可好?”
看来无法避免她步步紧逼。许沉翡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