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收也成，现在，现在疫情期间打折，进店堂食满减，我收你八块，十块也成。
要不你留下给我当个服务员，我供你吃住，工资看赚多少，咱俩平分。”
陆兴斌方方正正的脸，浓眉大眼，带着结实的肉感，看起来很不好惹的样子，很符合一般人对东北大哥的印象。但是再大哥的大哥，对着一只湿漉漉的小奶猫，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我大哥也就看着凶，平常连我们都没揍过，怎么可能会揍女的。”陆奇对他这面冷心热的大哥了如指掌。
“对啊，所以我就赖上他了嘛。我蹭完他的饭，他留我当跑堂，可那时候疫情还挺重，店里基本没人来吃饭，我就继续蹭着他吃白食。后来老方阳了，没人给小区送外卖，我就接上他跑起来，也还能给你大哥交点房租。”
“我大哥还收你房租啊。这么不解风情，怎么追到你的？”陆奇看她难得愿意聊聊过去，赶紧送上一支烟，维持住气氛。
“我追的他啊。”周穗岁拿过烟，和一整盒烟，看着气呼呼嗷嗷叫的陆奇，笑的有些促狭，继续说道，“没交俩月，我就阳了，半死不活的时候，是他陪着我照顾我，我就和他表白了。哎，谁知道你大哥那么好追，早知道我早点开口了。”
“我大哥老纯情了，就是长得五大三粗的有点吓人，一般小姑娘发现不了他纯洁的心，还得是周姐你独具慧眼。”陆奇吹来彩虹屁。
周穗岁把玩着烟，兀然想到程予怀，心里升起一股烦躁的郁气，一把折断了烟。
“这……”陆奇看她这样，大着胆子问道，“周姐，疫情的时候好多你这种的，可是疫情结束了就分手了。你不会也这样吧。”
“不会。”周穗岁语气坚定，“我永远不会主动和他分手。”
“还有这话是帮我婶婶问的哈。上次她来不是看到你了吗，说你长得漂亮，气质又好，看起来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陆奇顺势打破砂锅问到底，“周姐，你到底是从哪来的，之前在干嘛呢，你是真的喜欢我哥吗，会和他结婚吗？”
周穗岁本来淡定得很，被他这么一连串的刨根问底，又眨巴着认真好奇的眼神看着，她心里失了底气。
她的前程往事，她从未和陆兴斌说过，他也从未问过。两人默契地留出这一点空间，存放两人之间磨合不了的差距。就好像陆兴斌为她腾出一间书房，由着她买书录视频，却也会随手拿出她的书，撕下扉页的空白写退货信息。
“你小子要是在这当叛徒，我就送你回家当学徒。让你学理发这事，你妈可给我提了不少次了啊。”陆兴斌突然出现在她身边，一个巴掌推到陆奇头上，给周穗岁解了围。
“别，哥，我错了，我这不是也没办法嘛。婶子说她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好好好，我不说了。”陆奇识趣地在他哥又一次抬手时闭上嘴，缩到许浪后面，举手投降。
“她每次和我打电话的时候，骂娇娇的声音一个村子都听得到，这还叫吃不好睡不好啊。”陆兴斌特意解释给周穗岁听，怕她有负担。
“我们年底前领证吧，完了回家给阿姨看看，让她也放心。”周穗岁攀上陆兴斌的手臂，仰着头眼神真诚地和他说完，靠进他的怀里，和陆奇逐一解释，“我和家里人闹掰了，就偷跑出来了。之前一直在读书，学得都是些用不上的东西，现在只能出来跑外卖。我早就想和他结婚了，毕竟他都快三十了嘛，再不结婚就好老了。”
“啊啊啊，他们撒狗粮。阿浪，我们也去找对象啊。”陆奇在许浪后面，一副甜到掉牙的表情扭动着。
她悄无声息地跳过“喜不喜欢”这个话题，陆兴斌也没有发觉异样，只是有些怔怔的，将她揉进怀里，胸腔缓慢地起伏着。
她觉得如此罪恶，此时此刻她想的还是程予怀那张灿烂的脸，甚至有些怀念被阳光灼伤的痛感。那是她得不到才不肯罢休的偏执，也是肆意于陆兴斌从未宣之于口却处处有迹可循的偏爱。
她可真是个拎不清现实的自私鬼，读了再多书也活不明白的傻子。
当天晚上，她将自己裹在陆兴斌的被子里，像个三流电视剧里的白莲花，做作地献上自己的诚意。
陆兴斌推门进来时，看得一双竭力欢喜的眼睛。他苦笑着拥上来，隔着被子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又倏然放开，去门外抽烟。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整个人落在窗台的月光里，感受着它的温存，更痛恨自己的卑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