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莱西没有看第一封信,那么第二封信的可操作空间就大一些。
在秦国公的授意下,“沈月初”彬彬有礼地表达了自己的歉意,转为询问莱西近来的情况。
为了照顾到秦国公尚未完全熄灭的贼心,裴开霁顺带以考校功课的名义,又将那首诗誊抄在了信的末尾,进行第二次的试探。
莱西的回信写得清楚:
她不会收私下递来的纸条。
因而秦国公只能派人在书院里给她递信。
当面递信的风险更大。
以防他们的小九九被拆穿,秦国公又要求裴开霁伪造一封莱西给沈月初写的信。
信上,“莱西”以天真烂漫小女儿的口吻,提议向沈月初展示自己的学识。
经过这样那样又这样的操作,信终于送到了两位当事人手里。
莱西是在午餐期间拿到的信笺。
彼时,乌月酬正喋喋不休地与她说着沈重澜的近况:
“大哥体内的毒素清得差不多了,就是叫那帮庸医胡乱开药、折腾得瘦了些……”
一个面生的书童截断了乌月酬后面的废话:
“公主殿下,山长托我将信面交给您。”
乌月酬的脸部肌肉痉挛似的跳了跳,好悬没按捺住火气:
“主子说话的时候别插嘴,这么简单的道理,没人教过你吗?”
全钤都都知道乌月酬不会在莱西面前发火,因而小厮也不怎么怵他,不卑不亢地回:
“回七殿下,山长实有急事相告,请殿下恕罪。”
乌月酬的火气一蹦三尺高。
他清楚逸王有意撮合他和莱西。
来上课前,逸王甚至一反常态地将他叫到了书房里,明里暗里地提点他:
只要你自己争气,将军府和莱西都是你的掌中之物。
将军府和国公府是逸王的两块心病。
逸王肯把莱西交给他,为了平衡各方势力,之后少不了再把国公府的某位小姐许配给他作平妻。
有了这两大家族作助力,即便逸王想立其他子嗣继位,也得先问过秦国公的笔和莱将军的枪。
或者说得更简单一点。
只要他能努努力拿下莱西,他离王位就只有咫尺之遥。
素来不受宠的七殿下亢奋得一整宿没睡着。
他丑时二刻便起了。
先是从库房提了些时新的小玩意儿,之后又去敲小萼斋的门,使唤掌柜的立刻给他蒸一屉热乎的点心。
准备就绪后,乌月酬便守在国公府前一个路口,等待莱西出现。
他不知道莱西想躲沈月初,自信满满地以为莱西会和昨日一般早早便出发,在路口苦守许久,直到早课即将开始,才见莱西踏上去念书的路。
“小……”
连昵称都没叫完,他的话就被莱西匆匆打断:
“别误了时辰。”
乌月酬提着食盒,茫然地看着周围渐次多起来的人流与车马,一时觉得自己荒唐得可笑。
大局为重、大局为重。
他在心里念了不知道多少遍“大丈夫能屈能伸”,才憋着气,跟着莱西去书院上课。
好不容易熬完了上午的授课,点心已然凉透了。
乌月酬只得换个法子,试图以沈重澜为切入点,诱使莱西进宫玩以玩。
他铺垫了那么久,就为了跟莱西说“大哥想见你”,结果他这么多的忍辱负重、这么多的随机应变和这么多的精妙谋算,都被这个名不见经传的蠢货给打乱了!
他撩起衣袍就想踹小厮。
莱西似有所感,适时地看向他。
乌月酬立马换上无害的表情,伸手抓挠了一下腿侧:
“书院里似是还有飞蚊,你也小心着点儿,避一避草木。等中午我差人回宫去拿些驱虫的膏药,下午就寻个没人的地方擦上吧。”
“不用。”
莱西从口袋里摸出一管药膏递给他:
“我带了,七殿下拿去就是,不用还我。”
乌月酬心里甜滋滋的,见她捏着沈月初的信,都没那么不舒服了:
“这如何使得?若是旁人见我拿了小莱妹妹的东西,怕是不知道怎么编排呢。”
莱西:“没事。”
乌月酬的嘴角刚要上扬,就听她说出了后半句:
“这是裴公子送来的,旁人见了此物,顶多编排你们二人,与我的名节无关。”
说着,莱西又把瓷白的药瓶向前递:
“拿着吧。”
乌月酬:……
乌月酬磨磨后槽牙,还是接过了:
“……多谢小莱妹妹关心。”
“同窗之前应该的。”
莱西展开信草草扫了一眼:
“我得回去瞧瞧小信姐姐,先告辞了。”
乌月酬愣是一个多余的字都没说出来,就见她风也似的跑没了影。
呵呵。
沈重澜和楚春信谁更重要,他能不清楚吗?
故作娇羞罢了。
乌月酬抄起那盒冰凉的点心,随手抛给了躲在角落里的书童。
油纸包砸在书童身上,发出一声沉闷的低响:
“再去买一份一样的,放课前从后窗递来,记住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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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信?”
楚春信劈手要取,被莱西轻飘飘地格开了:
“非礼勿视。”
楚春信不满地扁扁嘴,指着房间里的药炉:
“我可是为了你在床上躺了好几日呢。”
莱西点头称是,将顺路买的糖葫芦取了出来:
“谢礼。”
楚春信音量拔高:“——就一根糖葫芦?”
莱西一目十行地读信,头也不抬地“嗯嗯”两声敷衍:
“你会不会觉得我罪大恶极、忘恩负义?明知道你一直希望可以和我亲密无间地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