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连一封外人给的信都不愿意让你看见,你会不会认为我是个不值得信赖、也完全不讲义气的人?”
楚春信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瘪了下去:
“……哪有这么严重嘛。”
“有的。”
莱西读完了“沈月初”写的内容,终于坐在楚春信对面,直视她的眼睛:
“你看不到这封信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楚春信的手直绞被面:
“我很……不安。”
莱西:“不安?”
楚春信点头:“总觉得你会和母亲一样,被一个与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男人夺走。”
莱西:“夺走?”
楚春信舔舔上唇,合上了大开的窗:
“楚蔚然不是好东西。”
莱西无意探听别人家的阴私,琢磨着及时叫停楚春信,榻上的少女却跳下来,绕着房间自顾自地往下说了:
“偏远之地消息闭塞,因而苑姐姐只知生父自戕、长兄失踪,却不清楚他们二人真实的命运。”
楚蔚然对小信的母亲一见钟情,当晚就以苑家曾与罪臣沈氏之后过从甚密,派人去威胁苑老将军。
苑老将军征战多年,初时并不把这回事放在心上。
然而没过多久,在一次例行缴匪中,楚蔚然带人设伏断了他的粮草,之后又伪造出朝廷问罪的诏书,将老将军逼死在荒山断崖之下。
三日后,苑老将军的死讯才传回苑家。
又过了小半日,一伙年迈的夫妇自异乡赶来,谎称自己是苑家的远亲,要求族老分割苑老将军的遗产。
苑家虽然还有苑家老大这个男丁,但他当时年纪不过才十一二岁,敌不过那对老油条的撒泼打滚和长篇大论,不知不觉中就占了下风。
眼看老夫妇即将成功鸠占鹊巢,楚蔚然如神兵天降,力挽狂澜于既倒,赶走了那对心怀不轨的“远房表亲”。
没一会儿,那对夫妇带了帮庄稼汉折回来,想动用武力将苑老将军的遗孀赶走。
“万般无奈”之下,楚蔚然掩护着小信的母亲收拾好了细软,领着她们母子二人去邻近的城镇“避难”。
当晚,几人投宿的客栈离奇走水,楚蔚然重伤,苑家母子失踪。
初时官府还看在莱家的份上卖力地四处寻人,但久而无果,慢慢就懈怠了。
几个月过去,此事渐渐被人淡忘,官府顶多三不五时派一两个小吏随意找找、应付莱晖和苑秋的差事,对此也不管不问。
这事就这么成了桩悬案。
等所有人都当苑家母子已然罹难后,楚蔚然才打开了某个不见天日的秘密地牢,给小信的母亲重新梳妆打扮,之后才领回大化山当压寨夫人。
小信的母亲初时神智清醒,抵死不从,楚蔚然就从苑家老大身上下手,将她的长子视若己出,一点点打消了小信母亲的敌意。
之后,又哄着她给自己生了一个孩子。
女儿。
这个词触发了母亲对次女的思念。
小信的母亲日渐消沉下去,楚蔚然却依旧不肯放过她。
碰巧苑家老大偶然听说了些与苑老将军之死有关的内幕,新仇旧恨加在一起,便想向楚蔚然寻仇。
“楚蔚然杀了他……”
莱西喃喃地接过了楚春信的叙述:
“——并且嫁祸给过路行商,后来行商为了复仇寻到外祖母,然后楚蔚然……”
她忽然意识到那个一闪而过的片段陈述的故事究竟是什么了。
楚春信没有多想,只当她是凭本事推理出来的:
“所以小莱,我真的很害怕、很害怕你会像母亲那样,被一个贪婪又自私的男人夺走。”
“钤都里那些男人都是别有用心的,你若是真想寻个靠谱的人过日子,不如随我回大化山,想要几个好男人,我就给你找几个。”
莱西低声道:“不能回去。”
“你说什么?”
楚春信走到她身边,弯下腰想听得更清楚一点。
莱西的手便死死抓住了她的手肘:
“不能……回去。”
她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窒息,溺水,持续下坠。
咽喉像是绕了一圈麻绳,正在不断地、不断地、不断地收紧。
她几乎说不出话,只能更用力地握住楚春信的胳膊,低声重复:
“不能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