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梁遵从自家娘子的指令,在这日下午便去书店跑了一趟。
回来时,绕梁说:“娘子,没有。”
孟瑶此时刚好午睡过一会儿,起来收拾自己的书房了。
听到此话,她应了下来。
又过了半个时辰后,孟瑶收拾完那些书卷,也能坐下来稍稍喝口家中的茶了,这会儿她就自然而然地看了看外头的天色。
咦?
天还那么亮呢。
也即是说,之前还没回到盛京的曲云阔,也有可能这会儿就到了啊。
“绕梁。”
“绕梁在。”
“替我再跑一趟书店,看看曲郎君是否有去过那里了。”
孟瑶一声令下,绕梁的眉毛挤了挤眼睛,便再次出门。
“娘子,还是没有。”
“好,明日巳时,再探再报。”
“报!没有!”
“辛苦了,午时再探。”
报!报!报!
没有。真没有!还是没有……
一开始的时候,孟瑶其实并未有多担心的。但在她归家的第三日,她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
距离国子监的归学日已经只剩五天了。曲云阔还是毫无音信。这不像是她的这位好友平日里的行事风格。
于是孟瑶担心起来,便每隔一个时辰,甚至只是隔半个时辰就让自家侍女出去书店打探一回。
一开始的时候,孟瑶还能坐在书案前看着书,等绕梁的回话。
但到了后来,等到绕梁回来时,孟瑶已或是正在整理书架、或是拿着书在房里踱着步背诵、亦或是干脆走出书房,在院子里看看花草看看天色了。
“娘子……”
绕梁已在这个白天跑了好几回书店了,待到她这次回来时,她喊着“娘子”的声音已像是破锣在敲打了。
“娘子……绕梁是真跑不动了。娘子就绕过我吧,我以后一定吃得再少些,也再勤快些,不偷懒了,不让娘子每回都睡得比我晚……起得比我早!”
当绕梁哭丧着脸喊出那句“起得比我早”的时候,由于她那全府都知道的大嗓门,孟瑶的院子外,已来了好几个看热闹的仆从和侍女了。
“行了行了,下一回,不让你跑了。”
孟瑶把放在她屋里的那碗红豆粥塞到了绕梁的手里,示意绕梁吃她的东西去,而后说:“下回,我去!”
是也是也。
她孟瑶,健朗。
而且还需更健朗。
如此,以后她才能只要接到圣上令下,便可一路舟车劳顿,驰行千里。
半个时辰后,孟瑶便换上了她平日里去国子监上课时会穿的简约装束,前往她经常会去到的那间书店。
她先是向书店的老板先行了一礼,而后又把三天前曾问过对方的话又问了一遍。只是绕梁前几回来的时候得到的是什么答案,孟瑶这回便也只是得到了什么答案。
孟瑶垂下眼帘,一副既是忧心,又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
书店里的伙计在她来时,便一边干活,一边偷偷瞄了她好几眼了。
这会儿见孟瑶如此,就险些没忍住,要开口说些什么了。
可正对着他的书店老板却是示意伙计别乱说话。
随后书店老板便对孟瑶开口道:“孟娘子,我看你那女使,这两天也来跑了好多回了。但我这儿实在是没有消息。要不你且先回家,待到曲郎君来我这儿取信了,我再让我那伙计去告诉你一声?”
孟瑶原本是想对书店老板说“如此就太麻烦老板了”。
可话到了嘴边,却成了:“如此,便劳烦老板了。”
说着,她便要拿出一些银钱来,先行谢过老板。可书店的老板毕竟也是做了她好几年的生意了,心中还是会不忍,便推拒了孟瑶的银钱。
孟瑶便先和老板道了谢,而后又说:“平日里,我也不会这般的。实在是国子监的归学日就要到了,曲郎君又是到了现在都没有音信。我……确是有些担心他了。”
说着,孟瑶便又是和书店的老板说了声谢谢,离开了。
伙计见状,这才走到老板的身边,小声道:“什么没有消息啊,人分明是早几天前就过来过了。把原先寄过来给她的两封信都给取回去了,还让我们别和孟娘子说。”
书店的老板拿着算盘对着账,摇了摇头,一脸的爱莫能助。
伙计又问老板:“东家,你说这是为什么?”
老板哼哼了一声,说:“这曲云阔刚来我们盛京的时候,还在我这儿边上摆摊替人抄书挣钱哩。你看他现在还需要这么做吗?”
伙计摸了摸脑袋,说:“不需要了,自然是不需要了。连我们这儿都卖他的文章呢。”
老板:“是啊,现在外头都知道他和孔枢密使家的嫡子孔克交好,也是让孔枢密使赞誉有加的人。仕途远大着呢。可你看这儿有多少人知道他还有个朋友叫孟瑶?他啊,现在就连买书,都不爱自己来了。早和过去不一样了。”
伙计觉得自己似乎听明白了老板的话,又好像没全听明白。
老板见自家伙计如此蠢笨,便忍不住又多说了两句:“男人发迹之后,连老婆都能换,何况区区几个当年过的比他好的同窗呢?你需得知道,所谓同窗,只有都及第了的才是好同窗。要不然就是相见不知曾相识。这啊,就是世道。”
书店老板刚和自家的伙计说起曲云阔现在连买书都不自己来了,替他买书的人就到了,让老板把新到的书与文章都交予他。
两人于是闭了嘴,互看一眼。
这下,伙计总算不蠢笨了,跟着叹了声:“世道啊。”
另一头的孟瑶出了书店,往前走了一阵子,而后就停下了脚步。她想,她来都来了,是不是也干脆去书店里看看最近有无来了什么新书或者文章呢?
可孟瑶心里头装着事,还在担心曲云阔呢。
站在街上思来想去的,到底还是没有又往回走了。
只是孟瑶并不知道,让她在这两天里时时念着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