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人继续不紧不慢地说着话,待终于用罢午膳,婢女又奉上了新鲜的瓜果和茶点,明鹊同宋怀走进去,依次站在姜泠身后。
“郡主。”温夫人笑着从身后婢女手中接过一个方形的木盒,打开来递到姜泠面前,“这是岫玉所打成的镯子,家中僚婿在平州一带采挖玉石,偶然得一上品,制成了饰物,妾身今日便借花献佛了。”
话落,姜泠目光停留在锦盒中的那只环状物什上,心下稍顿。
镯子是静水湖般的深绿,通体碧透无暇,可见其珍,岫玉并不少见,但这样品质的却是难得。
她不禁一时有些无奈,温家人此举的用意她是明白的,也因此知晓自己无法拒绝。
默了默,她到底是抬头轻轻看一眼身后的明鹊,小丫头便立马上前躬身将盒子收下了。
姜泠颔首:“那就多谢温夫人了,也代我谢过府上那位僚婿。”
温夫人脸上笑意愈深:“美玉配美人,原是应当,郡主切莫客气。”
温月也在一旁笑得开心,姜泠瞥过她,状似无意道:“温姑娘瞧着,倒是与夫人颇有几分相像。”
温宽一听,当即笑开:“当真?其实我们还一直奇怪这孩子不知像谁呢,今日郡主可是一语惊醒梦中人了。”
姜泠闻言,垂眸饮了口杯中热茶,笑而不语。
其实不然,她之所以这么说,只是出于试探,温月生母早已亡故,旁人对此自是更不敏感,她想要知道点什么,只能旁敲侧击。
下午,温氏夫妇二人陪着姜泠在府中小逛。
趁着无外人时,姜泠小声问宋怀:“宋大人,现在看来,温姑娘的事情的确存在许多疑点,只是,我们并无确切的证据。”
她微微蹙眉,宋怀垂眸看她神色,半晌,收回目光:“此事时隔太久,若真要追查起来也的确不易。”
姜泠眉心蹙得愈深。
他不自觉勾了勾唇,又道:“但总归是有办法的,既然已经过去太久,郡主不妨便从府中老人着手。”
闻言,姜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目光凝重:“的确,当年负责接生的人、还有奶娘……应当都可以问问。”
“只是……”她抬眼,看着面前的男人,“如何去问比较合适?若贸然开口,多半会引起对方警惕。”
对方便微微低头,轻笑:“郡主聪慧,定能想出办法。”
姜泠一时无言,抿起嘴角,脸颊无意识地稍稍鼓了鼓。
不远处站着的明鹊暗自捏紧了拳头,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两人像是挨得极近,她不禁怒从心头起,可恶的家伙,说话便说话,凑那么近做什么……没安好心!
宋怀继续开口:“臣之前已打探过,当年参与接生的人都早已不在温府,只一位奶娘还留在府上。”
“此外,还有一名管家,也是自温家姑娘出生起就一直在府中的老人。”
闻言,姜泠眸光深了几分,半晌,抬头将不远处望风的小姑娘唤了过来。
“明鹊,等会我会想法子拖住温大人和温夫人,你找准时机去温府后院一趟,寻一位约莫四十多岁的妇人,她是温姑娘的奶娘,你只需同她打探些温姑娘儿时的事情便可。”
顾不上对方眼底的疑惑和惊讶,姜泠继续道:“明鹊,此事关乎温姑娘的身世,一时半会解释不清,待回了宫我再与你细说,你现在务必记住,询问时不可太直接,尽量让对方无意识地被套话。”
“你年纪尚小,接触时随意些,对方应当不会太过防备,明白吗?”
无意识地……被套话?
“噢,是……奴婢明白了。”虽然一知半解,但明鹊还是点头应下。
姜泠复又看向宋怀,还未开口,对方便淡淡启唇:“管家那边便交由臣负责,郡主放心。”
姜泠顿时放心了。
只是最后忍不住叮嘱了一句:“大人……毕竟不是审讯牢狱中的犯人,还请大人到时温柔些。”
她担心宋怀平日里用惯了那些凶狠的手段,万一习惯使然,一时忘了改过来,那到时场面只怕收不住。
抬眼,便似见面前的人眼底划过了一丝……好像有些复杂的情绪?
“嗯。”
奈何消逝地太快,宋怀收回目光,极淡地嗯了声,叫她一时也不能确定那一眼究竟是不是错觉。
不多时,夫妇二人过来伴着她一同闲话,当两人问起她身旁的侍女和护卫,姜泠也只面色如常地答,他们是去别处躲懒去了。
“这样。”夫妻两人对视一眼,些许惊奇。
明鹊得了命令,已悄悄绕去后院,一路且走且避,终于在一处稍显僻静的小院子里找到了那位奶娘。
“您好……”她立马摆出了无比纯真的笑脸,试探着问了声好。
对方看见她,手上的动作一顿:“你是?”
明鹊:“昂,今日温大人邀我家郡主入府,我是随我家郡主一同来的,您叫我明鹊就好。”
妇人了然:“原来是清月郡主身边的人。”
说着就要行礼,明鹊连忙扶住她:“我不过是个小丫头,哪能担您的礼呀。”
妇人顺势站直了身子,笑道:“从来论尊卑不论长幼,明鹊姑娘倒是不一样。”
这话表面上是说她,实则却是在无声地评价她背后的主子,明鹊继续讨喜地笑:“瞧您说的,尊卑长幼都一样重要。”
妇人眼底笑意愈深:“姑娘唤奴婢许姨就好。”
明鹊当即甜甜道:“许姨。”
待一来二去相熟后,她才心神一转,开口:“许姨,您是温姑娘的奶娘,那您肯定很了解她,温姑娘小时候是什么样子呀?”
得益于姜泠曾对温月施以援手,现在的明鹊看上去又单纯可爱,许姨完全没有怀疑,颇有些感慨地道:“我们小姐啊,自幼身子不好,总是瘦瘦小小的,性子也静,经常一个人坐着不知有多乖呢。”
“只不过。”她叹息一声,“也难免没趣,那么小的孩子,其实,我总觉得她怪孤单的。”
明鹊听着,亦忍不住难过,于是真心实意地宽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