茬也没接,“虽然说伤及无辜也不是第一次了,不过这也太夸张了吧?这女生可是差一点就救不回来了。”
“……掌握分寸什么的,跟我说也没有用吧。”折原临也不咸不淡地应道,他透过玻璃窗望着里面沉睡的少女,和之前在电影院时一样恬然安静,只是苍白了一些,“有没有大碍?会留下后遗症吗?”“抢救得即时,应该不会有问题。”岸谷新罗笃定地答道。“嗯,我先把九琉璃和舞流送回家安顿好,马上回来。”折原临也收回了视线。“你去吧,她估计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对了,不需要和她的家人联系一下?”“……我会去做的。”
休息室里,折原舞流和折原九琉璃见到折原临也推门进来,当即一人一边扑了上去。
“阿临哥阿临哥!阿椋姐她怎么样了?!”“我们很担心……”
折原临也摁住妹妹们的脑袋,安抚道:“新罗说没有问题了,也不会留下后遗症。”
“太好了……”九琉璃长出一口气。
“九琉璃,舞流,我现在不想追究你们两个为什么那时候偏偏出现在那里——而且还和岫野椋在一起。赶快回家去休息,别再添乱了。”
“阿临哥,能不能让我们去看看阿椋姐?”
“她还没醒过来。”折原临也头疼不已,“说起来,我还得想办法通知她家人,可是……”
话音未落,像是完全预料到了他的困扰,一页纸递恰逢其时地到了折原临也鼻尖底下。
“阿临哥可别小看我们哟,我们可是连阿椋姐的三围都问出来了哦!”
折原临也一时语塞:为什么能用骄傲的语气做出这种近乎性骚扰的发言?
最后仍然使用了强硬手段把妹妹带回家里。折原临也回到疗养间,他搬了张凳子在窗边坐下,单手托腮陷入了沉思。一室静谧。
岫野椋在折原临也的面前表现出非比寻常的运动神经和反应能力的情况总共两次,第一次她保护她的妈妈,第二次她救了他的妹妹;岫野椋被卷入折原临也和平和岛静雄的纠纷中导致受伤的情况总共也是两次,第一次她擦伤膝盖,走路略有不便,第二次她索性躺着进了手术室。
凡事不过三,不晓得她第三次,她会不会为了救谁而直接一命呜呼回老家呢?
折原临也忽地想起折原舞流不知什么时候整理出来的《C cup阿椋姐攻略计划观察报告》。里面除了一些简单的基本信息外,有一条措辞暧昧的记录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毕生梦想据说是回到日常。
回到日常?还真是相当平庸的梦想。可是一个渴望回到日常的人,居然会连命都不要地去保护一个才认识几小时的人?折原临也感到不能理解,不管是这个所谓的“毕生梦想”,还是怀有这个梦想的人本身。
折原临也一眼就能看出来,岫野椋是一个身上充满了“非日常”要素的、不协调的人。她虽静默如斯,却随身携带火药桶;她之所以能维持平和与沉静,无非是因为暂且还没人去引爆她罢了。
折原临也走到病床边,弯下腰,单手撑在枕边,然后缓缓地伏下去,凑在沉睡的少女的耳边温柔低语:
“你啊,就给我等着吧。”
等我找到引线,待我拾得薪火。
我会撕开你这身偷来的皮囊,让你粉身碎骨。
如果是个怪物,就别堂而皇之地混迹在人类生活的地方。
你是骗不了我的。
你骗不了我。
岫野椋清醒过来是第二天早上的事。她一动不动地瞪着天花板足有三分钟,才后知后觉地回忆起昨天发生了些什么。她当即一挺身坐了起来,接着一簇短促而剧烈的抽痛像一颗钉子被敲进她的头部,她捂着头歪倒下去,顿时落了一身冷汗。
九琉璃站在路中央,路标当头砸来的画面和臆想中九琉璃被砸中时脑浆迸裂的影像不断地在脑海里交错、闪回,岫野椋的认知一度陷入紊乱,无法分清哪些是已发生的事情,哪些是她潜意识里的混沌幻想。
这不是一个好的征兆。岫野椋仍勉强保持着一丝清醒的意识,久病成医,她很清楚自己需要什么——她看见桌子上放着一杯牛奶。那是一杯具有强烈暗示性的牛奶,比起现实的存在,更有可能是她臆想的投射。
为什么恰到好处地,在这个时候,在这个地方会有一杯她需要的牛奶呢?岫野椋感到不可思议,但她无暇多想,赶忙翻身下床,却双腿一软跌了下去。在大片模糊错乱的影像中,那杯牛奶犹如一座岿然不动的雕塑矗立在分崩离析的世界中心,她伸出手,却发现还隔着一段遥远的距离。呕吐感漫上喉口。她掐住了自己的喉咙,费劲地抬起充血的眼睛望着那一杯遥远的、触不可及的牛奶。
那是假的吧?是她的臆想——那里恐怕并不存在一杯牛奶。
忽然,有人撕开了混沌世界的边缘,探进来一只手,端起了那杯本不存在的牛奶,递到了她的面前。
“你还好吧?”岫野椋听见有人问她,这个声音她听见过,也可能没有听见过。她盯着那杯牛奶在空中走过一个流畅的轨迹,安稳地降落在她的面前,停靠的她的唇边。
“喝下去会好点吗?”那个似乎听过又没有听过的声音再度询问她。她仍然不给出任何回应,只是伸出痉挛的手捧起杯子小口啜饮。她很快平静下来,在折原临也的搀扶下回到病床上躺好,向他道谢。
“要谢的话谢九琉璃,是她关照我准备牛奶的。”“九琉璃……她还好吧?”“托你的福,没有受伤。”“那就好。”
折原临也端详着岫野椋苍白的脸色,喊来医生又做了一次诊察,并问起她还有什么需要的。她想了想,拜托折原临也帮她联络森岛直辉。
森岛直辉一进入疗养室,立刻就和折原临也对上了视线。他甚至没有急于确认岫野椋的状况,而是一下子被面前这个男高中生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森岛直辉短暂地恍神,仔细一看又觉得他不过是时下最普通的高中生的模样:样貌周正、礼仪也大体上过得去,也许还有几分值得吹嘘的天资;过着随意散漫的校园生活,因而大多自以为是、空虚无聊。
——但事实并非如此。森岛直辉缓缓开阖了一下双眼,在折原临也面带笑容的注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