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提着食盒来找自己,显然是有意求和,这让陆怀袖很是意外。
毕竟从小到大,无论她和父皇母妃起了什么冲突,先退一步的人必定是自己,只因他们之间的关系本来就不对等,从她出生的那一天起就是如此。他们掌握着自己的生杀大权,对上他们,自己只能放低姿态,不得忤逆。
颜贵妃瞧着陆怀袖就坐在桌旁,三步并两步走了过去,而后在女儿的对面坐下了。她缓缓的打开了那红漆食盒,将一碟颜色粉嫩透亮的莲花酥轻手轻脚端了出来,放在桌案一旁,香气瞬间氤氲散开。
她看着陆怀袖,用眼神示意对方享用点心。如果陆怀袖拿起吃了,就代表原谅她了,母女俩也可以冰释前嫌了。
最后陆怀袖还是拿起一块莲花酥送入口中。依旧香甜可口,依旧酥酥脆脆,但她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就觉得没有以前好吃了。
颜贵妃看着女儿默不作声吃她心心念念的糕点,在她吃完之后,递过去一杯茶给她解渴。陆怀袖接过喝下,茶水入肚,一股清凉之感传遍全身。
接着又是一阵沉默。
颜贵妃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率先开口打破沉默:“我以前看你拿筷子,筷子拿得很远,当时心里就很是不安,因为筷子拿得远,嫁得就远,我怎么说你都不听。没想到多年之后,你真的要远嫁千里之外了。”
陆怀袖闻言一愣,没想到对方突然提起这件陈年旧事,自己都快忘得差不多了。
大襄风俗,女儿家拿筷子的时候,手离筷子头越远,以后嫁得越远,反之则嫁得越近。
她当年年幼,一直无意识地把筷子拿得很高,颜贵妃见了却很是不满,打掉她的筷子斥责她道:“你这样拿筷子是不对的,将来会嫁得很远。”
对当时的陆怀袖来说,嫁得远这个概念很是陌生,但她不知怎的,每天就故意拿筷子最远端边缘处,而且屡教不改。她之所以这样做,并不是想嫁得远,而是想走得远。她不想一辈子都呆在这四四方方的皇城里,她想闯荡天涯。
没想到多年后,她真的要远离皇城了,不过却是从一个牢笼走向另一个牢笼。
见女儿始终默不作声,颜贵妃也不逼她,将手腕上的一只银镯子摘了下来,戴在她的手腕上,郑重其事地说道:“这手镯据说能给人带来好运,是你父皇送我的,我把它转送给你,但愿你嫁到那边之后,万事顺遂,平安无事。”
陆怀袖垂眸瞧着手腕上的银镯子,心中只道:“那位便宜夫君若真想害自己,又岂是一只镯子庇护得了的。”口中却道:“多谢母妃。”这是她今晚和对方说的第一句话。
见对方终于肯开口说话,颜贵妃喜不自胜,想了想又提议道:“你还记得你八岁那年,我们在长乐宫那株梨树下埋了坛青梅酒吗?那时候我们约定等你出嫁了就把它挖出来,和你将来的夫君一同饮下。如今七年过去,你也即将嫁作人妇,我们将埋的那坛酒拿出来如何?”
陆怀袖闻言,抬眸看向她,随后轻嘲地笑了下,“用不着,我不喜欢那个人,他不配喝那坛酒。”说完之后,又缓缓吐出了一句话:“那坛酒只有我认定的人,才配喝下。”